可,可仍然,他每次碰到盧景,盧景腦子裡就不可控地回想起夢裡,那個胡斯御看著自己的眼睛,問自己是不是喜歡他。胡斯御突然又碰了一下盧景的後肩,他個子高很多,胸膛靠近的時候剛好能碰到的位置是盧景的後肩。
盧景匆匆忙忙地漱口,隨便洗了下臉,沒擦乾就逃走了,扔下一句「我去做早飯了」。
既然胡斯御起床了,盧景就直接做了兩人份的早餐。做之前問了胡斯御的習慣,胡斯御說他不挑食,按照盧景自己的習慣來就可以了。兩片麵包裡面夾一片煎蛋兩片生菜兩片培根或火腿,這是盧景早餐三明治的標配。
兩人坐在桌前沉默地吃早飯,盧景沉默是因為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心裡五花八門的心思太多,一會兒想到「不知道胡斯御喜不喜歡吃這種三明治」,一會兒想到「晚上要不要問他想吃什麼」,一會兒又想到「為什麼會做那種夢,是不是知道胡斯御喜歡男生所以才……」。
胡斯御沉默是因為受不了早起,昨晚他壓根就沒怎麼睡著。說實話,真是有點不習慣,房間小,床小。當然,更主要的原因還是盧景就睡在隔壁。本來睡前想著算了,第一天給盧景也給自己時間緩衝一下,就不跟他一起吃早飯送他上班了,補覺吧。
結果還是沒忍住,不想錯過同居第一天送盧景上班的機會。鬧鐘叮叮咚咚地響,胡斯御按掉鬧鐘就像電視劇裡手撕小三那麼氣勢洶洶。
一個三明治和一杯豆漿,不用五分鐘就能解決。盧景仍舊沉默地背上電腦包,包帶還沒落在肩膀上呢,胡斯御嚥下最後一口豆漿:「我送你。」
「啊?不用,那也太麻煩了,我坐地鐵來得及,先走啦!」盧景趕緊擺手,生怕胡斯御真的送他,動作都加快不少,本來今天想穿一雙小白鞋的,但在鞋櫃裡沒拿出來,他踩上昨天放在外面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運動鞋直接開門就走。
速度很快,任誰都想不到大清早八點半都不到,有哪個社畜上班會這麼積極。
盧景成功從家裡逃出來,但他並沒有狠狠鬆一口氣的劫後餘生之感,在電梯裡反覆後悔:胡斯御只是想送他上班,他卻逃命似的,太沒有禮貌了。胡斯御不會生氣吧?兩個人同居第一天,搞得這麼尷尬。
他想給胡斯御發條微信解釋一下,又實在沒什麼好解釋的。
他想:盧景,連你自己都要生氣了,你昨天想讓胡斯御給你一點時間,可這是你不知道多少次逃避現實。好的好的,我知道,你又要說了,你的座右銘就是「逃避是你的人生準則」,可是一個並不瀟灑的座右銘不就是用來……用來某一天幡然醒悟然後狠狠把他撕下來的嗎?!
每個人都可以更酷,每個人都可以像胡斯御那樣,說心裡話,別人恭維說他好帥,他回一句真帥嗎?就為了聽「帥哥真的啦,是真的帥」。
他也可以像胡斯御那樣,說實話,實話就是其實他很想坐胡斯御的車去上班。
他很喜歡早上的胡斯御,跟晚上的不一樣,跟酒吧裡的不一樣。早上的他沒有那麼多主角光環,早起也會有很大的起床氣,雞窩頭,刷牙的時候皺著眉頭眼睛好像都睜不開,跟盧景一樣。
電梯到了一樓開啟,沒人出去,兢兢業業返回剛剛來的那層樓,因為有人重新按了數字鍵。
「叮」一聲電梯門開啟,盧景深深、深深地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地走出電梯、鑰匙還捏在手裡正好不用重新掏,開門。
胡斯御就站在桌邊,距離盧景從家裡逃出去其實也就過去了不到兩分鐘而已。盧景像個等待審閱計程車兵一樣站在門口,竟然緊張到朝著胡斯御鞠了一躬,抬頭的時候為自己解釋,好吧,他又在解釋了,盧景意識到這個問題,剛說了幾個字就猛地閉了嘴。
「對不起……我剛剛是因為,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