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蕪竟然這麼快就看了出來,她捏緊了袖子,咬咬牙,“阿叔覺得討逆將軍可成大事?”
楊蕪一愣,而後明白了清漪的說法。他沉思起來,過了半晌,他似乎在拿捏著詞語,“他的話……我和他並沒有多少來往,不過慕容諧的事我卻是聽說過。此人心思縝密,而且極其能忍。善於用兵,也是有目共睹。現在陛下又被他持在手裡,做個曹孟德或許可以。不過這成大事……”楊蕪說到這裡面上似乎有些糾結。
他抬目再次看向清漪,“六娘,你可是要勸我輔佐他?”
“這,侄女沒這個意思,一切都是阿叔決斷。”清漪搖頭,“只是覺得如今這個世道,就是躲在深山裡頭都會不安寧。”
楊蕪鼻子裡撥出口氣來,放在膝頭的手掌都握成拳。
“你都知道的道理,你嬸母卻不明白。”楊蕪搖搖頭,“好了,你來這裡也有很久了,早些回去吧,畢竟你如今是重身子,不方便過多勞累。”
清漪頷首,起身對楊蕪一拜,就要轉身離去。她才轉身,又被楊蕪叫住,“六娘,如今慕容諧當真領著大軍攻打長安?”
清漪渾身一僵,她回首,以最恭謹真誠的姿態對著楊蕪,“討逆將軍在晉陽的時候,已經得了之前流放在河北的六鎮老兵。如今的的確確領兵攻長安。”
楊蕪聽到她前半句,臉色一變。
清漪說完,對楊蕪再次一拜,退了出去。
昨日才下過一場春雨,空氣裡都是潮溼的泥土氣息。清漪出了帳門,溼潤的空氣迎面撲來,她站在那裡好會都沒有動。
等在門口的蘭芝見她出來,迎上來攙扶著她,小心的觀察她的臉色,“六娘子,我們回去吧。安胎的湯藥已經叫人熬好,若不趁熱喝了,就沒有多少藥效了。”
清漪點點頭,“嗯。”
虞州下了好幾場雨,空氣黏溼,要命的是,下完雨之後,竟然還出了大太陽。下到地面上的雨水被陽光一烤蒸騰起來,又熱又潮,這可要了一群人的命。
慕容定大步從外頭走到中軍大帳裡頭,慕容諧這兒剛剛來過段蘭的使者。他如今正抖開段蘭叫人送過來的書信看。
慕容諧看完最後一個字,冷笑了兩聲,直接把手裡的錦帛丟在案上。慕容定見狀問,“阿叔,段蘭那廝究竟在信上寫了甚麼?”
“還能有甚麼?說來說去,都是我忘恩負義,騙他拉走了那些六鎮老兵。又說我辜負了段秀的栽培之恩。”慕容諧面色冷峻,嘴角掛著的笑越發森然,“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我就算受恩,也是受他阿爺的。就是後來,他阿爺把晉陽從我手中奪去,我可是有過半分動作?一個晉陽已經夠報答段秀對我的恩德了。至於他那個臭小子,尿布都還沒有幹,就敢到我的面前託大。”
慕容諧笑了兩聲,“那些六鎮老兵在河北鬧事的,造反的,沒有一天消停過。他倒是有那個本事去降服,降服不了,當做燙手山芋丟給我。現在倒是又怪我騙他了。”
“阿叔別和這傢伙一般計較。”慕容定道,“他這人眼高於頂,目上無塵。大丞相有他這兒子,簡直不知道上輩子做了甚麼孽。”他說著笑了一陣,“和這樣的人計較,阿叔何必呢。”
慕容諧似乎被慕容定給說動了,他點了點頭,“六藏這話語額並無道理。”他坐在那裡,手指在憑几上敲擊了兩下,“也罷,叫人把陛下頒佈的詔書送過去。”
段蘭是個傻子,皇帝在手,卻沒有寬廣的胸襟,也不知道該怎麼用。人在手裡,滿心就知道打打殺殺,慕容諧想到這裡,笑了一聲,看向慕容定,“你這小子故意說著話逗我開心?”
慕容定笑了笑,“我都能想明白的事,阿叔怎麼可能會想不到。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那裡敢逗阿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