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聲裡頭都帶著一股焦躁。
“這是怎麼了?”慕容定看著這麼一群騎兵而過,有些奇怪,城中主事的人已經離開洛陽,就算回來,也應該還在路上,洛陽裡頭基本上是隨便鎮將鎮兵們。
“估計大將軍要回來了吧?”賀拔盛道。他口裡的大將軍就是這會帶著六鎮鎮兵衝進洛陽的段秀。
段秀是鮮卑人,家中世代都是魏將,不過他祖上曾經征伐後燕立有大功,所以身上有爵位,一直傳到了他的身上。
朝廷壓制六鎮過甚,到頭來,段秀乾脆領著一群鎮兵衝進了洛陽,把朝廷捅了個四腳朝天。
“回來了?”慕容定回頭去看賀拔盛,“這麼快?”
“是啊,洛陽裡頭還有你想去的地方的話,就趕緊去,到時候大將軍回來,你都……”賀拔盛說著,眼珠子轉過來,就見著身邊早就沒人了,慕容定打馬而去,留給他一個極其俊秀的後腦勺和馬上挺拔的背影。
“又回去睡女人了!”賀拔盛痛罵。
慕容定佔了安樂王的王府,準確說來,是佔了安樂王府的幾個院子。在洛陽的人都這麼幹,先來先得,後來的屁都沒有。
守在院子門口計程車兵見到慕容定騎在馬上,立刻低下頭來,他拉住馬韁,他胯下的黑風立刻打了個響鼻。親兵上來給他拉住馬,他從馬背下來,徑直推開門就往裡頭走。
他開啟門見到穿著粗布衣裳的少女踩著一塊石頭,伸手去攀折院子裡頭大樹的樹枝。這安樂王府裡裡外外都要被六鎮的鎮兵給翻個底朝天,連花草都死了一大片,偏偏這院子裡頭的老樹長得好,枝葉繁盛,上頭的樹葉嫩得能掐出水來。
不過她才和自己吵過一架,他可是清清楚楚記得這個嬌嬌弱弱的少女渾身顫抖站在他面前,雙眼狠狠瞪著他,幾乎滴血,口裡的話語幾乎一字一頓,“你們根本就不是人!就是一群畜生!長著人樣的畜生!”
那話說的可真是毒,半點臉面都沒留。
那個眼睛都通紅的少女,現在踩在石頭,踮起腳,一隻手攀折住樹枝,拼命使勁想要把那段樹枝給折下來。
“呀!”蘭芝拖拽個菜筐出來,才出來就見到那個身量高大的俊秀男人站在那裡,嚇得噗通跪倒在地,她被這些人嚇得膽都破了。
清漪掛在那裡,聽到蘭芝噗通跪下的聲音就知道誰來了。秀頸擰了擰就看到背後那個渾身上下似乎還帶著六鎮邊關寒冽肅殺的男人。她原以為慕容定會幾日之後回來,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來了。
她的手攀在樹枝上,手中不自覺用力,只聽得喀嚓兩聲響,一段纖細的樹枝就被她折了下來,上頭的樹葉簌簌而落。
“……”慕容定盯著她,看她僵在那裡,他不發一言。
清漪腳下的石頭因為受力不勻,骨碌碌的從她腳底下滾出來,頓時她身子沒了平衡,噗通一下摔在地上。慕容定看在她狼狽不堪的一屁股摔在地上,沒有過去攙扶她,倒是一旁的蘭芝看見,顧不得還站在這裡的慕容定,幾乎是跪在地上爬過去,把地上的清漪給攙扶起來,“六娘子,六娘子還好嗎?”
清漪在蘭芝的攙扶下做了起來,手掌火辣辣的疼,低頭一看,手掌上細嫩的皮已經被粗糙的樹枝蹭破,露出下面粉色的肉,有血細細涔出來。
“你挺有興致的。”慕容泫走了幾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盯著她,“不是你阿爺才死麼?不是悲痛欲絕麼?怎麼,這才多久,你就把喪父之痛給全部拋到腦後了?”
蘭芝渾身發抖,不敢說一句話。
“……”清漪抬頭,直直對著面前年輕男人的目光看回去,“喪父之痛痛徹心腑,可是我現在淪落至如此地步,不能親自給父親收殮,只能折下這一束樹枝,祭祀父親!”她紅了雙眼,毫不畏懼的回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