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話傳的難聽,慕容延聽在耳朵裡沒有任何高興可言,他哪怕扭轉局面,最大可能將實力儲存了下來,並且令夫蒙陀突擊趙煥大將所在的隊伍,斬下趙煥有力大將,牽制了他西進的速度,但他作為一個主將,到底還是敗了!
敗軍之將不足言勇,這個道理慕容延如何不知!他身負荊條在庭院裡頭跪了整整三個日夜,不吃不喝,任憑頭上日起日落。
滴米不進整整三個日夜,就算是壯年男子也受不住。慕容延期間幾次幾乎要暈厥過去。連一旁的丞相屬官都忍不住開口,“鉅鹿公暫且回去吧,現在丞相恐怕是不會見你。”
慕容延嘴唇皸裂,嘴皮乾裂,露出裡頭的紅肉。
他搖搖頭繼續跪在那裡,屬官們看著也是毫無辦法。
夫蒙陀看到跪在庭院裡頭的慕容延,回頭和慕容諧求情,“漢人說士可殺不可辱,鉅鹿公的確有錯,丞相只管讓有司責罰他就是,何必讓他就這麼在庭院裡頭跪著?要殺還是要罰給個痛快就是,何必這麼折辱他!”
夫蒙陀平日裡沉默寡言,除了打仗,還真的沒有什麼能叫他說這麼多話的。慕容諧有些驚訝,他抬頭看了夫蒙陀一眼。
慕容諧沉默不語,對於這個兒子,他心裡真有幾分糾結。要說扶不起來,絕對不是,哪怕他的的確確偏心眼,也知道這個兒子是可塑之才,不是什麼扶不起的阿斗。可是這回也真的讓他氣個半死,貪功冒進,光是這一條,就能害死他自己!
“我有心叫他受受教訓,夫蒙將軍多慮了。”慕容諧擺擺手。
“上回,鉅鹿公令我帶兵突擊趙煥別部,趙煥如今就算是西進,但是失去一員大將,士氣受挫,一時半會,也難成大氣候。這些都是鉅鹿公的功勞。”
“夫蒙將軍的意思是,功過相抵了?”慕容諧斜睨著夫蒙陀。
夫蒙陀垂首,“丞相,我是個粗人,也不會說什麼漂亮話,但是這回鉅鹿公有過,但也有功啊。丞相若只是看到鉅鹿公的過錯,而沒有看到他的功勞,到時候其他人心中怎麼想?誰又沒有出過錯呢?”
慕容諧目光一凜,他坐在那裡半晌都沒有開口,過了好會,慕容諧撥出一口濁氣來。
慕容延跪在太陽底下,只覺得眼前模糊,哪怕指甲深深刺入肉裡也沒有給他帶來片刻的清醒,似乎手掌上的刺痛都已經不能讓他清醒過來。慕容延一頭栽倒,躺在被太陽曬得滾燙的地面上,再也不動了。
“鉅鹿公!”周圍經過的奴僕還有屬官大驚,紛紛圍上來,把慕容延攙扶起來,掐人中的掐人中,抬起來慌慌忙忙把他轉移到陰涼地方,叫人去把醫官給請來。
如此忙活了大半天,才把慕容延給救回一條命來。
慕容延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是在熾熱的庭院裡,而在自己許久未歸的房中。睜開眼,他見到面色冷峻的慕容諧。
慕容延瞬間腦中殘留的那些眩暈消失乾淨,掙扎著就要起來,被慕容諧一把按住。
“你好好躺著吧。”慕容諧說完,轉身離去。
清漪的肚子已經挺起來了,像個小西瓜扣在肚皮上。小蠻奴看著母親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看向清漪的目光都帶著一股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