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拿個陶盆放在下頭。”清漪吩咐道。
那些如同陶俑似得侍女終於動了起來,帶了幾分難得的活氣。
一隻青瓷的罐子被放在了雨簾下,雨珠從屋簷上落下低落在罐子裡頭的時候,發出咚咚輕微的聲音。
清漪聽著這落泉叮咚的聲響,靠在榻上慢慢的看書。眼睛看的累了,直接把書丟開,躺子榻上,任憑自己陷入睡夢中。
清漪睡的很沉,睡夢中有好幾回掙扎著要醒過來,又睡過去了。直到有人在耳邊溫柔的叫她,“寧寧,該醒了。”說著還用手輕輕的拍了拍她。
這聲終於將她從熟睡的沼澤中叫醒過來,她掙開沉重的眼皮,看到元穆還沒有換下官服,坐在床邊。她想起起身來,才微微抬起身子,頓時一陣頭暈目眩,又重重跌坐了回去。元穆一把拉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半帶責怪開口,“怎麼好好的睡那麼久?白日裡睡得太久,晚上就睡不著了。”
清漪靠在他胸膛上,聞到一股龍誕香。她頗有些驚訝的抬頭,“你去見陛下了?”
龍誕香極其珍貴,能用得上也用得起的,只有宮廷。而且只供帝后,還有皇帝格外寵愛的嬪妃。就算是宗室,也不會毫無眼色的和皇帝鬥富。
元穆點頭,“嗯,進入去了明光殿,見到了陛下。”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從嗓子眼裡嘆出口氣來,“陛下慌了。”
“慌了?”清漪吃了一驚,過了好會,她才反應過來,從他懷中出來,滿臉驚訝,“陛下慌了?”
“段秀之子段蘭鎮守晉陽,他聽到段秀伏誅的訊息,大發雷霆,派遣使者過來責問朝廷為何要濫殺無辜,陛下自然不可能照著他的話說,說段秀圖謀不軌,先前在河陰以鐵騎圍困射殺先帝皇太后及宗室大臣數千人,此等暴行,曠古未聞,殺之以謝天下,原本就是理所當然。”
清漪忍不住打斷他,“話是這麼說,可是段蘭在晉陽,晉陽可是有重兵駐守的!何況慕容諧等人也手持兵權和蠕蠕交戰……”
元穆頷首,眼裡露出了些讚許的光芒來。他伸出手臂將她再次擁入懷中,如同珍寶似得輕輕擁住她。生怕自己稍微用些力,她就會散架。
“段蘭出兵了。”元穆說這話的時候,不帶半分感情~色彩,似乎在圍觀一場與自己沒有半分關係的鬧劇。
“陛下令宗室入宮議事,可是如今的場景,誰又能拿得出好辦法了?”元穆嘆口氣,十分疲憊,“洛陽附近的兵力在段秀死前就被調的差不多了,其他兵權又沒來得及收回,段蘭氣勢洶洶,又如何能擋?”
“……”清漪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她強行忍住,才沒有在面上露出半點來。
“那……陛下打算怎麼辦?”清漪顫著聲音問道。
“陛下打算在洛陽四處招募勇士,用來抵抗段蘭。”說著,元穆自己都忍不住一笑,“沒有操練過的新兵,基本上沒有多少用處,何況洛陽裡頭的大戶跑的跑,逃的逃,剩下來的幾乎都是些逃不動的小門小戶,如何抵抗那虎狼之軍?”
清漪深深的吸氣呼氣,她抬起眼眸看向元穆,“你倒是不擔心?”
“擔心甚麼?”元穆搖頭,“我就算擔心了,也不會因為我的意願改變半分,除非這時候能出一二勤王之師……”說到這裡他頗有些譏諷的笑了兩聲。笑聲嘶啞乾澀,聽在耳裡苦澀無比又譏諷十足。
“如今的天下,人人都有野心,四處都是豺狼虎豹,高祖當年行漢人之道,提倡漢人的那套,可惜這北面天下到底還是鮮卑人主導的。鮮卑人都是野狼,手中有兵,誰又會心甘情願為人驅逐?”
元穆這話說的淒涼,清漪想要安慰他,“或許情形還沒有壞到這種地步吧?”
元穆聞言,搖搖頭,而後又點點頭。清漪鬧不明白他這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