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豐眼見著洛川語氣森寒,便下意識的去看趙無忌,不敢答話。
趙無忌開口,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沔津城原本的守軍,幾可算是烏合之眾,我讓他們護送廣郡運糧的勞役們北上返回益城,以防止那許多人半路上再出什麼亂子,而後就留在益城,由陳少雄部安排,而沔津城原本的三司官吏以及糧庫官,幾乎所有正官,在我們到此之前,就已經逃了。”
洛川聞言扭動了一下身子,自然牽動了傷勢,便又連忙停下動作,問道,“咱們來此之前不是那孟凡和撼山軍的人就駐紮在沔津城嗎?怎麼會讓三司正官和糧庫官都跑了?!他們跑回哪裡去了,跑回了益城?!”
趙無忌搖頭,“孟凡和撼山軍的人此前根本沒有入城,只在城外駐紮,然後通知城內守軍自行軍事管制,事實上也並未被徹底的執行,倒是將北上的流民全都給他擋下了,往照水城方向驅趕了不少,使其自生自滅,沔津城內的流民他就更懶得管,只說讓城內文官理會。但其實那個時候,一部分三司正官和糧庫官就已經悄悄逃了,許是往益城去,許是更北面的興城之類,剩下的一眾副官哪裡敢做私自開倉放糧這樣掉腦袋的決定?等到孟凡和撼山軍返回益城,剩下的幾個三司正官以為情勢不妙,立刻就拖家帶口的逃,至於說是也逃回了益城還是其他的什麼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去信陳少雄!”洛川回頭看向影子,明顯已經是壓抑著怒意,“給我將原本沔津城的官吏,逃回去益城的,所有能找到的都給我關起來,等候發落!”
影子點頭,卻沒有離開,而是扭頭看向大帳以外,似是可以透過帳篷看到什麼人一般,半晌之後又自扭頭回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始終沉默著站在大帳門邊的孟三書則看向影子,想了想,沒有開口說話。
洛川一句話說完,便又看向趙無忌問道,“所以如今沔津城內,可已經開始施粥放糧了?”
趙無忌點頭道,“臣讓韓將軍部,分出千人協助去辦施粥事宜,大概晚些時候城內流民便可以吃上第一頓飯,施粥這種事情,每日一次,總是不會飽的,卻也餓不死,想要吃得飽些,就要付出勞力,如此便不會太過影響我等招募勞役之事。”
洛川此時也已沒了旁的怒氣,而是稍稍冷靜下來道,“我等南下,需要的勞役數量可不少。”
趙無忌道,“我等南下,一路上將會遇到的流民數量恐怕也不會少。”
洛川低下頭去,點了點,“嗯。”
趙無忌看向洛川又道,“方才臣說韓將軍部千人協助施粥,而不是負責施粥,是因為如今城內雖已開啟軍事管制,但尚在主持政務的,卻不是軍方中人,而是這沔津城裡唯一一個不曾逃走的三司正官,司律官,富直。”
洛川抬頭看來,“沔津城司律官尚在?”
趙無忌道,“不僅尚在,這個富直還做了不少事情,這也是眼下這座沔津城明明人滿為患,卻不曾真的混亂起來的原因所在,是以臣在瞭解過情況之後,仍將今日施粥之事暫時交由他來負責,至於其後如何,則需太守大人定奪。”
洛川扭頭去看大帳門邊站著的孟三書,問道,“在益城時不曾聽周大人說起富家,這個富直,莫非是平民出身?”
孟三書躬身行禮後道,“回太守大人的話,富直並非平民出身,只是富家卻也非是世家大族,乃是兩百多年前新興崛起的一家,富家初代家主以軍功立身,往後這兩百年間,富家也算有起有落,但到了富直這一代,他所在的這一支已然與平民相差不多,勉強算是個富戶,反倒是富直其人頗有些才幹,一路做到了沔津城司律主官的位置上,算是得了孟氏家主看重和恩典的。”
韓豐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孟三書,又掃一眼洛川面上的表情,適時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