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搖搖頭,太久沒有開口說話,聲音喑啞,張嘴便覺喉嚨生疼。
洪氏冷如冰磚的心終於又有些活了過來,“阿凝,你會說話了?”
薛凝仍是搖頭,“不是會說話了,而是一直不曾啞過。”
洪氏接連受了打擊,而今見她說這樣的話,怒火中燒,厲聲,“那為何你要欺騙為娘?你可知娘這些年來有多擔心你?給你找遍名醫,還去宮裡求御醫?你怎能這樣沒有良心?”
薛凝看著母親大吼,眼神卻是木然,“即便每次看著母親這樣操心,女兒也不會有半點愧疚。因為讓我變成啞巴的,就是您啊……”
洪氏怔住,“你說什麼?”
“女兒說,正是因為您,阿凝才選擇一言不發,做個啞巴的。該恨的,是女兒,而不是您。若非你和哥哥,我怎麼會這麼做。”薛凝顫聲,“當年六嫂進門那天,我不舒服,就在你房裡睡覺,醒來後天已經黑了,我口渴,去喝你桌上的茶水。可是沒想到那是酒,酒很烈,我含了一口被嗆到,慌亂吐掉的時候,把酒壺給打翻了。我怕你罵我,就把水盆裡的水兌進裡頭。一會魏嬤嬤進來,把酒端走,說這是六哥六嫂的交杯酒,我沒敢吱聲。”
洪氏愕然,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酒。
“嬤嬤出去後,我更不舒服了,身體也很癢,就去睡覺。第二天醒來聽說六嫂死了,我跑過去看她,發現她手背上有青色斑點,跟我手上長的一模一樣,而六哥卻沒有事……我的嗓子那幾天像火燒過一樣,沙啞得一動嘴就疼。那時我就知道,那酒是毒酒,是娘和六哥準備的毒酒!”薛凝咬唇,嗓音抖如絃動,“我如何能去告發自己的親生母親和哥哥,可我又怎麼能面對九泉之下的六嫂,所以我不說話,你們的罪,我來給你們贖!”
阿古這才明白為什麼當年薛升一心要殺自己,可是她卻僥倖活了下來。因為那毒酒已經被兌了水,毒性大減。間接的,薛凝救了她一命。
洪氏怔神,陰毒無比的心也受了莫大刺激,後悔莫及,“是娘對不起你,是娘錯了……”
她竟差點毒死了她的親生女兒,累她三年不能語。因果迴圈,報應不爽。洪氏第一次害怕起來,自己所造的孽,會應驗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薛凝緩緩彎身,額頭已磕在地上,久久不敢起來,痛苦不已,“三哥,阿凝不曾求過你什麼,放過我娘吧。金書,你母親的命,我還給你,讓我來償還吧。求你們……求你們……”
薛晉怔住看著這向來親近自己的妹妹,要承受多少痛苦,才會用這樣悲涼絕望的聲音懇求他人。金書也是怔神,她能理解薛凝護母的心情,可是她無法原諒洪氏,只要想起當年生母慘死的場景,她就忍不住憤怒得發抖。
“阿凝,你不用求他們,為孃的錯,娘會一人承擔。”洪氏低聲說著,又看了看一眼方才喝下的冷茶,漸漸氣短氣急,直到心口一悶,生生吐出一口黑血。
薛凝愣了片刻,臉色慘白,緊緊將她扶住,“娘,娘?”
阿古下意識便將金書抱回,洪氏為人歹毒,不得不讓她多想洪氏是不是又要做什麼陰毒事情。金書也是緊盯著洪氏,看她如此淒涼,卻實在生不出一點憐憫。
可憐之人也必有可恨之處,在金書眼裡,唯有可恨。
洪氏雙眸漸漸無光,剛吐出毒血,沾到臉上衣服上,顯得十分狼狽,“其實一開始……娘就不想連累你哥哥。娘過慣了好日子,怕你爹一逼問,就全招了。所以在他來之前,娘已經吞服了毒藥。可是沒想到……你哥哥,卻一心要殺了娘。阿凝,離開薛家,離開你哥哥,娘看不到你身披紅衣的模樣了,你要好好的,嫁個好人家,切莫像為娘一樣……錯嫁一生……”
她嚥下最後一口氣,雙眼瞪圓,已然氣絕,薛凝呆了片刻,等明白母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