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的黑夜,泛著火紅色的光。
當東方的天際稍稍有了一線光亮的時候,城內各處的戰事便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最開始,廣軍士卒的兇悍之氣,顯然遠遠超出了楚城駐軍的意料之外,承平已久的楚城駐軍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攻勢,基本沒有組成像樣的防守,便在城內各處大大小小的戰場上,呈現出了一種近乎潰敗的局勢。
這一夜,廣軍士卒像是瘋了一樣,他們人人浴血,到處都是腰間懸掛了滴血人頭的悍卒,他們刀刃翻卷,卻好似更加鋒利了無數倍一樣,給予了他們一種從未有過的血腥刺激,和勇氣。
而與之相對的楚城駐軍,則被這樣的景象徹徹底底的嚇破了膽子,他們四處逃竄,只有聚集了數倍於敵的人數,才敢聚在一起結陣自守,可等待他們的不是自家的援軍,往往是從四周的街巷裡不知何時突然湧現出來的,敵人。
兵敗如山倒,恐懼和絕望瀰漫全城,楚城駐軍處處敗退。
直到城南駐地之中大量援軍結陣而來,才在城南部分割槽域,堪堪抵擋住了廣軍對城市的快速侵蝕,可這種抵擋終究難以持久,在廣軍快速肅清城內各處零散的敵人,漸漸合兵一處以後,楚城駐軍便明顯呈現出不可逆轉的敗退局面。
這種勝敗之勢,並非人數上處於劣勢,而是由內而外,軍心士氣的土崩瓦解。
原本整軍結陣,從軍營駐地之中浩蕩而來計程車卒,在真正與那些趁夜襲城的敵人相遇之後,在見到了太多嚇破了膽子的友軍之後,原本的惴惴之情,才被夜間的寒風徹底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壓抑不住的恐懼。
對於城池失守的悲觀,對於陷入敵手的絕望,對於城中親人的擔憂,等等等等,所有的情緒一股腦充斥到人們的腦海,便連握著刀的手,都溼滑冰冷了起來。
恐懼,是會傳染的。
當軍陣外圍計程車卒真正與敵人交手的一剎那,雙方便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對方眼睛裡傳遞出來的東西,區域性的勝敗之勢或許能夠在短時間內,被軍陣的連貫性彌補,但拉長了時間,輸與贏,已經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於是,就在楚城駐軍的都尉與軍侯還在嘶吼著傳遞一條條軍令,勉力維持城南局勢的時候,原本通盤排程各軍位置的楚城裨將,便將那杆將旗留在原地,本人與親兵互換鎧甲,暗中返回了軍營駐地!
為免引發混亂,那裨將不敢多帶親兵,連著他自己不過三騎,偽裝做傳令斥候,一路上無論敵我避開了所有人,高舉令牌一路飛奔入了駐軍營地深處的那座院子,讓另外兩騎與其他人一同守在門外,自己獨自進入院內。
院內枯樹之下,一個精甲將軍仍舊孤零零的立著,見到來人擅自闖入,不由喝問道,“何事?!”
來人將面甲掀開,露出裨將的臉來,“將軍,是我。”
精甲將軍一驚,快步走來,一把抓住裨將的胳膊,將他上下看了看,急忙問道,“怎麼這般模樣回來了,可是......可是出了什麼岔子?!”
那裨將面色惶急道,“將軍,今夜入城的這一支廣軍,戰力驚人,一個個嗜血瘋狂,不光悍不畏死,甚至於爭搶屍身,斬下頭顱別於腰間,以至於如同地獄惡鬼,將士們心膽寒之,恐......恐不能守啊!”
“啊......!”精甲將軍聞言瞪大雙眼,渾身僵硬,一個踉蹌險些向後跌倒。
那裨將一把將精甲將軍扶住,飛快道,“將軍,將軍!”
精甲將軍雙目無神,好半晌才像是忽的想起什麼一般,反手抓住了裨將的胳膊,急急追問道,“你帶出去的軍隊,如今還剩多少?你既如此說,東城門應當是無望奪回,城內情況又是如何?!若是我將駐地內剩餘的兵力頂上去,是否能夠扭轉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