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出嫁的媳婦為長輩縫製衣物是很正常的事,普通百姓家男人的衣物都是家中女眷縫製,如伯府這樣的高門大戶,自然不需要女眷們辛苦地操心一家子男人的衣物,平民男子一年可能就三四套新衣裳,但貴族男子卻可能三四十套都不止,女眷們再勤快也滿足不了。所以這種人家一般都會專門養些做衣裳的繡娘,家中無論男女主僕的衣物基本都是由繡房所制。
但一般針線好的女眷每年也會動動針線,為家中男人親手縫製一件衣物,不為省錢,只為表達對親人的關切。
宜生的針線活很好,能繡花也能裁衣,雖比不上專業的繡娘,但在女眷中也算不錯的了。剛嫁入伯府那一年,她就給沈承宣以及沈問知、譚氏和老國公——那時老國公還在世——都親手製了衣裳,但後來跟沈承宣關係冷淡,她便不再為沈承宣製衣,只每年為其他長輩做件衣裳,雖然跟譚氏關係緊張,但也從沒落下她的,因為這是宜生從小受的教育。
宜生嫁過來第一年老國公就去世了,後來又跟沈承宣關係冷淡,因此後來幾年,宜生也只是給沈問知和譚氏做衣裳,倒是很輕鬆。
而二房那邊畢竟隔了一房,再說兩房人向來不合,因此宜生也沒想過自討沒趣兒地給二房長輩做衣服。
至於沈問秋,一來同樣隔了房,沒必要,二來則是為了避嫌。畢竟雖然名義上是叔叔和侄媳,但卻是一般年紀,衣裳這種貼身之物,還是要儘量避避嫌的。
所以,宜生從未給沈問秋做過衣裳。
沈問秋每次外出回來給各房送禮,宜生回的也多是文房四寶和佛經佛珠,同樣是為避嫌。
但這次,她卻送了親手做的披風。
沈問秋已經很久沒穿過家人親手做的衣裳了。
他的親生母親柳氏是個心思敏感細膩的女子,又好像總是憂鬱著,日日哀纏多病軀,夜夜愁掛罥煙眉,不食人間煙火一般。柳氏雖然疼愛沈問秋,但卻從未為他做過衣裳,一來她不會做,二來……沈問秋也想象不出母親安靜賢淑地做針線的樣子。
後來柳氏去世了,就更沒有人為沈問秋做衣裳了。
唯一一件“家人”為他做的衣裳,卻是老夫人劉氏所做。
那是柳氏去世的第二年,也是沈問秋棄文從商的第一年,他第一次離開伯府,像個普通的行腳商人一樣,去那些窮鄉僻壤的地方,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低價收取貨物,再跋涉千里到繁華之地轉手高價賣出,賺的其實就是辛苦錢。
第一趟買賣做成回到伯府時,他下巴長了鬍子,面板變黑便粗,身上的衣裳也破舊地不成樣子,除了依舊挺拔的身姿,幾乎沒了半點往日伯府三少爺的翩翩少年的影子。
他為伯府裡的每一個人都帶了禮物,他們嘴上說著感謝、誇獎的話,然後送來幾乎沒半分誠意的回禮。
左不過茶葉布匹之類,還都是普通不值錢的貨色。
只有兩件回禮不一樣。
一件是宜生的。宜生得知他信佛,因此特地去護國寺請了個平安符,又請方丈加持開光,然後將這平安符作為回禮送來。
在外行商之人,最重要的其實不是賺多少銀子,而是能否平安歸來。這份回禮是用了心的。
而另一份不同的回禮,則是來自老夫人劉氏。
那時劉氏早已搬入劉園,她像個隱形人一樣,很少出現在眾人面前,老伯爺去世的時候,她甚至沒有表現出多悲傷的模樣,她深居簡出,每日在她的劉園裡種瓜種菜,甚至還種起了莊稼,勞作後就虔誠的誦經禮佛,專注地不問世事。
按理說,沈問秋應該不喜劉氏的。
若沒有劉氏,他的母親柳氏就是威遠伯府唯一的、毫無爭議的女主人,而他也將是伯府唯一的嫡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