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六郎才進了翰林院數月,還沒學到這裡來。
他是鄉下來的寒門狀元,不是皇親國戚,不可能不學皇族史便知道先帝的小名。
如此一來,蕭六郎的嫌疑被徹底排除了。
韓學士並不認為楊侍讀是有心冒犯先帝,最大的可能是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不小心撞了先帝的小名。
「這件事……」韓學士看向蕭六郎。
蕭六郎淡淡地拱了拱手:「請大人秉公處理。」
韓學士閉了閉眼,唉,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呢。
老實說,楊侍讀是初犯,只要他們三個不說,韓學士便可小懲大誡將此事揭過,可蕭六郎的意思分明是不願意幫楊侍讀兜著。
若是事情傳了出去,難免連他自己也落個治下不嚴、處事不公的罪名。
韓學士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楊侍讀的官職是保不住了。
韓學士寫了一封摺子送往內閣,這種級別的官員一般由內閣罷免或任命。
下午,楊侍讀便連降兩級,成了翰林院的一名從正七品編修。
而蕭六郎的官職是修撰,正六品。
散值後,蕭六郎正在與寧致遠說下次休沐去他家中做客的事,楊舟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寧致遠見狀不妙,一把將人攔住:「幹嘛呀?」
寧致遠雖是文官,可塊頭不小,又是吃苦長大的,比這些京城的官員多了好幾分力氣,楊舟竟然推不開他!
「沒事,讓他過來。」蕭六郎神色淡淡地說。
「你確定?」寧致遠回頭,見蕭六郎不似在逞強,鬆開了抱住楊舟的手。
楊舟來到蕭六郎面前,他原本都想好了要一拳頭砸在蕭六郎臉上的,可真正與蕭六郎對上他才忽然警覺這個毛頭小子居然比他高大那麼多!
蕭六郎的眼神很冷,又讓他想到了那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他捏緊了拳頭,壓下心頭驚悚,憤怒地看著蕭六郎:「你好卑鄙!」
蕭六郎淡淡地扯了扯唇角:「謬讚了。」
「你!」
無恥!
楊舟爬到今日的官職並不容易,他在翰林院熬了許多年了,他不像安郡王與杜若寒那樣是有家底和背景的,他當初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個庶吉士而已。
而他做的事也沒多過分!
曾經他來翰林院也是被人這麼刁難過來的!
為什麼前輩能對他做的事,他就不能對蕭六郎做!
楊舟氣得都語無倫次:「你……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蕭六郎滿眼平靜:「看不慣你。」
楊舟噎得險些吐血,他揚起拳頭。
「餵——」寧致遠大叫。
蕭六郎眼睛都沒眨一下,眼神極淡地看著他:「你,正七品編修,沒資格對我動手。」
楊舟的氣焰一下子就弱了下來。
蕭六郎攏了攏寬袖,手心裡拿著他摘給她的花,他不想弄壞了:「下次,記得要行禮。」
說完,他與楊舟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切的安郡王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
楊侍讀的事他也聽說了,撇開事件本身不談,方才蕭六郎對楊舟的態度會不會太囂張了?
並不是那種跋扈的囂張,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蔑與冷漠,彷彿骨子裡便透著矜貴。
這還是那個逆來順受的蕭六郎嗎?
怎麼好似變了個人?
難道……就因為有姑婆與宣平侯給他撐腰嗎?
蕭六郎走出翰林院時,翰林館那邊也放學了,幾個庶吉士相邀過來向蕭六郎請教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