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六郎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意味深長:「公公是說這塊玉佩是靜太妃的?」
「是。」魏公公點頭。
說曹操曹操到。
靜太妃在蔡嬤嬤的攙扶下出宮散步,她依舊穿著師太的衣裳,戴著帽子,容顏有著大病初癒的憔悴,氣度從容,眉目慈祥。
她一眼看見了門口的魏公公與蕭六郎。
而蕭六郎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對,周圍好似靜了一下。
蕭六郎的眸光深邃而冷靜,如月夜下深不見底的幽潭。
蕭六郎出生前靜太妃便已遷去庵堂,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靜太妃。
他之所以能確認對方的身份,是因為整個皇宮穿成她這樣的沒有第二人了。
蕭六郎淡淡地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華清宮。
魏公公拿著玉佩笑呵呵地走過來:「太妃娘娘,您的玉佩找到了,是蕭修撰在御花園撿到的。」
靜太妃望向蕭六郎的背影:「蕭、修、撰?」
蕭六郎出皇宮後,先去翰林院上了半天值,散值後他沒立刻回碧水衚衕,而是去了一趟國子監的明輝堂。
「行了,你退下吧。」老祭酒赦免了鄭司業今日份的罰站。
鄭司業如臨大赦啊,從前有多嫌棄蕭六郎這一刻就多盼望蕭六郎,畢竟只有蕭六郎來了,老祭酒才沒功夫罰他了。
蕭六郎進了屋,自有侍衛將明輝堂的大門帶上。
「坐吧。」老祭酒說。
蕭六郎在老祭酒對面跽坐而下,二人之間隔著一方矮案,上面堆放著一些國子監的學生所作的優秀文章。
老祭酒放下手頭批改了一半的文章,看向蕭六郎道:「出了什麼事?」
他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
蕭六郎將玉佩的事說了,老祭酒的臉色凝重了起來:「你懷疑靜太妃有問題?」
不愧是師徒,彼此間有一股難言的默契,蕭六郎其實隻字未提對靜太妃的懷疑,他只是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
可老祭酒是何人?
萬年綠茶白蓮花,就不要在徒弟面前裝純情了。
蕭六郎問道:「老師眼中,靜太妃是個什麼樣的人?」
「自然是好人。」老祭酒不假思索地說,可他以往的認知未必就是準確的,一如他曾篤定莊錦瑟是惡人,到頭來卻發現莊錦瑟沒那麼惡,或許他覺得靜太妃是善人,但其實靜太妃也沒那麼善呢。
——絕不承認自己是在偏心莊錦瑟!
「知人知面不知心。」經歷莊錦瑟一事後,老祭酒對這句話是深有體會。
「她與太后關係如何?」蕭六郎問。
老祭酒淡淡地笑了笑:「從前二人很是親密,她是莊錦瑟在皇宮唯一的朋友,莊錦瑟最信任的人就是她。我還記得有一回為了扳倒莊錦瑟,讓還是靜妃的她背了點小黑鍋,莊錦瑟差點沒把我殺了!我把莊錦瑟害進冷宮那一回,莊錦瑟都沒那麼生氣。莊錦瑟沒有孩子,待她的一雙兒女視如己出……就是寧安公主與當今陛下。靜太妃的母族也是莊錦瑟一手扶起來的。」
言及此處,老祭酒悵然一嘆,「後來,先帝去世,陛下登基,靜太妃去庵堂落髮為尼,二人的往來就少了。」
蕭六郎狐疑道:「她為何去庵堂?真是自請去的嗎?」
老祭酒搖頭:「不,是莊錦瑟下的懿旨。」
蕭六郎沉思道:「陛下定然不同意——」
老祭酒點頭:「你猜的沒錯,陛下確實不同意,可莊錦瑟隻手遮天,陛下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也才堪堪與莊錦瑟打成平手,剛登基羽翼未豐的陛下根本不是莊錦瑟的對手。陛下與莊錦瑟的關係就是因為這件事破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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