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敢如此,且不說他如何,蕭隱為陳瑩只怕也忍不了,但陳懷安實在有些惱怒,髙綸這種人兩任妻子都死得不明不白,這杏花塢聽說也埋了美人骨,他對呂氏什麼心思,可想而見。陳懷安淡淡道:“伯爺高明磊落,敢作敢當,是以皇上當年才賜下爵位,高家門匾甚至都提了字……這一晃十數年,皇上對你高家依然看重,前陣子還與陳某說,伯爺什麼都好,唯獨行事冒進了些,陳某心想,這原也是伯爺的優點,不然那年在沙場上也不會獨身救下三皇子了。”
聽到這話,髙綸後背一下出了冷汗,他側眸看了一眼陳懷安,那男人卻是面色冷靜,如清風明月,好像剛才什麼話都沒有說。
當年趙軒雖為太子,卻身體孱弱,地位岌岌可危,而三皇子驍勇善戰,極得先皇歡心,群臣一度以為要改立太子。
陳懷安那句話真是誅心之言!
他而今得皇上重用,也許他是光靠一張嘴就能置自己於死地的,髙綸手心都有些發涼了,他沒有再說話,極快得領著陳懷安來到了一處廂房。
紅木大床上,呂氏果然正睡在那裡,好像還睡得很沉,陳懷安朝前走了兩步,看到她彎彎的眉,小巧的鼻子。
好像這些年她都沒有怎麼變,除了那場病,讓他第一次見到有些驚心,但日子慢慢過去,她又變成了原來的模樣,如同他第一次見到她時。
男人目光在這瞬間,變得有些柔和了,像高山上融化的冰雪。
髙綸瞧在眼裡,忽然有種十分奇怪的念頭,也許陳懷安不止是為豫王的岳母這個名頭而來,也許……他的眉頭挑了起來,幾乎是諷刺的道:“你看吧,她是昏睡著,我可沒有欺瞞予你,只陳大人你一個人前來,是要怎麼帶她走呢,是要抱走她嗎?”
陳懷安心頭一跳。
他這輩子也就只抱過她一次……
雖然他曾經想過,也許將來還是有機會的,但卻再也沒有了。
這種遺憾很深,但幸好他要的東西太多,沒有呂小憐,也還有別的,功名,權勢,富貴,他差不多都得到了。
微微輕嘆了聲,他朝她走過去。
“大夫還在嗎?”他問。
髙綸看他並沒有失態,甚至也沒有做出避嫌的樣子,又懷疑自己可能看錯了,便是說道:“她是頭撞到馬車上了,大夫說稍許歇息下便會醒轉。”
這也是他沒有想到的,原本他救下呂氏,是要她感激自己,誰想到呂氏一直都沒有醒。
陳懷安坐在床頭,將呂氏的手拉過來摸了摸脈搏。
髙綸冷笑聲:“沒想到陳大人還會看脈。”
這些基本的又有什麼難,陳懷安並不理會,他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感覺到一陣輕微的跳動,好像這個人一樣,做什麼事情都是輕輕柔柔的。
桐州的姑娘卻有種江南女子的溫婉,他想著,目光又忍不住移到她的臉上。
也許是因為撞得疼,她眉毛稍息的顰著,也不知有沒有撞出血來,但他不可能去撥開頭髮,他將將要縮回手,呂氏一動,卻是將眼睛慢慢睜了開來。
屋裡的光有些暗,使得眼前的景象也有些模糊,她恍惚間,以為是在做夢。
十幾年前的夢。
她染了風寒數日不起,太太叫她歇息,又熬藥予她喝,有一日她便是夢到陳懷安坐在床頭,拉住她的手把脈,這種感覺又真實又溫暖,她為此歡喜了好幾日。
但這樣的夢,後來再也沒有做到了。
怎麼,她突然又這樣呢?
呂氏伸出手,想把這夢攪碎了,卻一下碰到男人俊朗的臉,她嚇一跳,猛地瞪圓了眼睛:“你……你是……”
好像是嚇壞了,陳懷安見到她醒來,卻是微微一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