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覺面上一涼,紗巾竟然落了下來。
她杏眼一下子瞪大了,忙不及得去捂嘴。
沈夢容笑道:“已經瞧見了,也不醜。”
她怔了怔,隔著手掌問:“真的?”
聲音嬌弱又動聽,透著孩子般的天真。
“真的,你拿開手罷。”沈夢容道。
她也不好一直捂著,依言挪開。
水潤飽滿的紅唇上,正中央印著塊小小的褐斑,顯見了長了水泡,隨後又癟了留下的印記,沈夢容盯著瞧了瞧,片刻後輕聲道:“還是戴上罷,畢竟女兒家愛美,戴著更好看呢。”
就算裴玉嬌再怎麼遲鈍,這會兒也明白剛才是沈夢容故意騙她,當下氣得一跺腳道:“我,我相信你,才拿開的。”
沈夢容哈哈笑起來。
裴玉嬌瞪他一眼。
他彎下腰給她拾起紗巾,全不顧旁人正看著,裴玉英眉頭微擰,想起剛才被撞時,沈夢容將裴玉嬌抱在懷裡,說是說助人,可終究男女有別。她忍不住朝沈時光看了一眼,略有詢問之意,沈時光不知該說什麼。
可眼下這樁事不是最重要的,裴玉英轉身詢問:“遊舫到底怎麼了?”又命隨從去看。
誰料話音剛落,就聽後方船伕叫道:“遊舫破了道口子,進水了!”
裴玉嬌嚇一跳,連忙從沈夢容手裡搶過紗巾,急忙忙跑到裴玉英身邊:“妹妹,怎麼辦?我們不會游水!”
裴應鴻已經惱火的四處察看,只見右後方有條遊舫直條條撞在他們船尾,他大聲喝叫道:“這是誰家的船?烏龜王八蛋!沒瞧見咱們船在你們前頭?橫衝直撞,急著去投胎是不是?趕緊的給小爺把頭露出來,看小爺怎麼收拾你們!”
侯府將門之子,別瞧裴應鴻平日裡在老侯爺面前唯唯諾諾,可實際上在外面是條爆性子。
裴應麟也跟著罵,擼袖子。
裴應鴻甚至叫人把板子抬來,要去那邊打架。
此時遊舫上優哉遊哉走出來一個人,穿了件淺碧色繡四君子紋樣的單袍,生得唇紅齒白,乾淨秀麗,乍一看,險些以為是女人,慢條斯理道:“本公子原是想去追龍舟,誰料沒把好舵,歪了,這才撞到你們……哎,本公子初來乍到,也不知你們是誰家,這遊舫多少錢,本公子絕不賴賬。”
裴應鴻差點沒氣暈過去。
這人不止混賬,還沒長眼睛,連裴家都不認識?
見自家哥哥弟弟打嘴仗,裴玉畫不耐煩,走過去朗聲道:“咱們是東平侯府裴家,你識相的話,該知如何做!不止損失由你擔負,咱們遊舫沉了,你也得想個法子彌補,明兒上門來道歉,咱們再看看饒不饒你。”
雖是責備的架勢,只她聲音嬌媚,聽著只透出股魅惑。
那公子心頭一跳,朝她看去,見她穿了件荷色繡纏枝白蘭的襦衣,下面是挑柳綠色撒花群,頭梳飛仙髻,耳朵上戴著碧玉璫。此刻斜挑柳眉,明眸閃爍,說不出的動人,他一時竟看呆了,移不動腳步。
裴應鴻見他那樣兒,喝道:“登徒子,你看什麼呢!看我不挖出你的眼睛來。”
作勢要往他遊舫上跳,那公子回過神,一疊聲道:“我這就使人把板子來,你們都上來,什麼也都好說,賠銀子,上門道歉,都行。”
簡直跟剛才傲慢的樣子不是同一個人。
裴玉畫忍不住噗嗤一聲,她可不是遲鈍人,只見那公子的眼神便知瞧上自己了,可他是誰還不知呢。她撇撇嘴兒,又不稀罕了:“哥哥,咱們做沈家的遊舫。”她挑眉與那公子道,“你可記得來裴家認錯。”
她轉身走了。
那公子愣在原地。
遠處些,薛景元也在瞧著,心想這姑娘倒是挺有意思,若是沒猜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