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祈沒有琢磨多久,他很快顧不上那些了,遠遠的,他瞧見一人,那人穿著道袍,身姿挺拔,看著是一派仙風道骨。
“他怎麼來了……”孫祈嘀咕了一聲。
那是燕清真人,自打被聖上請進了宮裡,就一直在宮中修行,除了祭天時,幾乎不出現在人前。
孫祈對這位向來沒有多少興趣,只知道真人替聖上描畫了新的養心宮圖紙,那圖就收在御書房裡,他有一回偶然瞧見一眼,被那仙氣繚繞的宮殿唬得眼珠子都險些掉下來。
他是驚的,驚這老道士膽子大,人間的工匠、用再好的料子,能造出這仿若懸在天上似的宮殿?
全朝最好的工藝,也就造了這麼一座皇宮而已。
而奢華的皇宮,與那神仙一樣的養心宮,根本不是一條路子。
建的出來才怪!
可他父皇喜歡,視作珍寶,得了空還聽燕清真人講道,對這位曾被他趕出京畿的道士很是推崇。
孫祈撇了撇嘴,轉念一想,倒也不覺得稀奇了。
萬萬人之上的那把椅子,沒有坐上的想要坐上去,就像他自己;坐在上面的,想要多坐幾年,決計不挪一下屁股,就像他父皇。
傳言孫璧沉迷煉丹,想求長生,也是這個道理。
他父皇沒有糊塗到認為仙丹能長生,但這不耽擱他對求仙問道的追求。
說什麼建養心宮是送給虞貴妃的禮物,孫祈一個字都不信,分明就是聖上為他自己建的,所以,燕清真人的圖紙才能投其所好、畫到了聖上的心坎上。
話又說出來,也虧得燕清真人修道修得心正,沒有那些歪路子,不引著聖上去煉丹,也沒有催著聖上開建養心宮,就是不斷完善他糊弄聖上的那張圖紙,要不然,誰也不敢留著他了。
只是今日,這位道長怎麼就出現在了大朝會上?
孫祈一肚子疑問,領頭邁進了大殿,依著位次站定。
他是皇長子,只要一日沒有立太子,他就是那一人之下、朝會上最尊貴的人,站在最前頭,直面他的父皇,臣子們都在他的身後。
燕清真人卻沒有停下腳步,就這麼不疾不徐越過了孫祈,在孫祈飛快跳動的眼皮子底下,他又往前了幾步,上了臺階,走了一半,站住了。
那位子倒也不是不能站,燕清真人既然敢站,必然是聖上允了的。
這叫什麼?
算是國師了吧?
別說孫祈眼皮子睜不開,一眾大臣也都悶聲瞧著,互相交換著眼神。
蔣慕淵亦看著,指腹輕輕捻了捻。
內侍高聲傳著“聖上駕到”,眾人也不好再多琢磨,紛紛行禮。
聖上在龍椅上落座,沒有說多餘的話,只聽底下臣子們上奏。
議得最多的,自然還是南陵平叛,這仗是要打,餘將軍都已經駐紮在鄰府了,可到底怎麼打,打到什麼局面,朝中依舊有不同的聲音,身份不同的官員,也當然會有不同的想法。
兵部想加大軍資投入,戶部抓突了頭髮都擠不出更多的銀子來,這些日子沒少起爭執。
也有些老御史,早些年受過南陵王的幫助,亦或是與孫氏宗親關係緊密的,上摺子說孫璧造反恐有內情。
孫璧先前太老實了,如今南陵內部狀況不明,到底是孫璧鐵了心造反,還是董之望拿著孫璧的名頭胡作非為、逼著孫璧上了他的賊船?
“煉丹一說,匪夷所思!”一位老御史撫著鬍子,道,“千百年來,是有一些君王為求長生煉丹的,可他們誰也沒成功啊,說明這條路是走不通的,郡王怎麼會去走一條不通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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