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阮馨沒有惱,她知道顧雲錦在言語上絕對會夾棍帶棒的,有了準備,倒也沒那麼不順耳。
“顧姑娘,”阮馨沉著道,“誇讚也好,貶低也罷,只要能說出其中道理,就沒有說得不對的,你只管說,我只管聽,也能讓大家探討一番。”
顧雲錦白皙的手指尖點在箋紙上,似是沉吟一般,良久沒有說話。
而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她突然就嘆了一口氣,連眉心都微微蹙了起來。
“阮二姑娘,詠荷這一題是你們自華書社定下的,你是早早就知情的,你今日落筆,想來在這之前,已然是斟酌再斟酌、修飾又修飾了,”顧雲錦頓了頓,道,“你如今寫下來的定然是你最滿意的,許是還請教過阮老先生與阮柏先生,如此這般得來的詩作,我若張口就是挑刺……
你想聽誇讚,送去前頭園子裡,多的是誇讚之聲。
又做什麼非要聽我說呢?”
阮馨的臉色沉了下來。
顧雲錦的話不能只聽表面,其中意思另有一層,她在示意所有人,阮馨在給她挖坑。
這詩是老先生點頭了的,顧雲錦若是隨意挑刺,就是胸無點墨分不清好壞,可要顧雲錦誇讚,難道阮馨就非要聽顧雲錦誇嗎?
讓顧雲錦說出誇讚之語,就跟在羞辱人一樣。
可阮馨其實並沒有那樣的想法,顧雲錦再誇她,她也不會高興,更不會因為如此“小小的勝利”就覺得翻身了滿足了,她不是那等膚淺之人,只是,兩人交惡,顧雲錦以惡意揣度她,合情合理。
同樣的,其他人以惡意揣度她和顧雲錦,也是合情合理的。
阮馨憋了一口氣,顧雲錦分明還未評說幾句,就已經把水攪渾了。
她咬了咬牙,想吩咐侍女把這詩收起來,就聽長平縣主不輕不重地開了口。
“別人誇不誇我不知道,可要是那什麼齊書生拿到了帖子,肯定會洋洋灑灑誇讚一通的。”長平縣主是偏著頭與傅敏芝說的,可她的聲音又沒有壓下來,叫在場的姑娘、奶奶們都聽得明明白白。
齊生瑞的事兒,滿京城熱熱鬧鬧傳過,一時引得眾人鬨笑。
阮馨抬眸瞪向長平縣主。
她也聽人說起過素香樓裡的那一幕。
相較於其他人看戲看熱鬧,阮馨彼時的心境更加微妙。
她壓根不認識齊生瑞,自華書社往來的書生眾多,連阮隸都認不全,何況是她。
臉和人對不上號,更不知道對方何時來過書社,又是什麼時候見過的她,卻因為齊生瑞那通言語,叫她又一次被流言波及。
她與顧雲錦交惡,輪得到齊生瑞在一旁跳腳嗎?非親非故,又壓根不認識,誰要領這份情?
況且,齊生瑞說顧雲錦的那些話,壓根不佔理。
而且那些話,讓楊公子知道了,這是阮馨最不高興的地方。
思及此處,阮馨的心思就飄去了前頭園子,無意再與顧雲錦打嘴仗,乾脆退至一邊,讓侍女主持。
姑娘、奶奶們見此,也曉得一時之間不會再有爭鋒了,也有衝著詞會而來的,上前提筆寫詞。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