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是個粗人,也就是跟了週五爺之後,長了些見識。
這句詩,是他曾經學過的,只是眼界不夠,從未見過大漠落日,靠十個字,根本想象不出來。
現在,沒有落日,沙漠離北地城也還有些距離,可他突然就有些懂那個意境了。
袁二看向邊上策馬的顧雲錦、朱氏與念夏,他想,在這樣意境之中生活過的女子,她們的一言一行,與江南婉轉里長大的姑娘,自然不相同。
雖然不是逆風而行,但狂風確實阻礙了前行,直到天色大暗,也才行了一半路程。
又堅持行了小半個時辰,朱氏勒了馬韁,提議先吃些乾糧填肚子。
本就是寒冬,又入夜了,不吃東西,整個人越發冷。
簡單休整之後,依靠老漢辨方位,顧雲錦等人繼續往裕門關行,只是速度放慢了很多。
袁二想問老漢是如何來分辨的,狂風之中,也就只聽到了“經驗”二字。
如此又行了一段,顧雲錦騎的追雲卻是不肯走了,放慢了速度,甚至原地踏著腳。
顧雲錦使喚不動它,皺眉道:“怪了,追雲向來聽話,怎麼這會兒突然鬧脾氣了。”
朱氏靠過來,拍了怕馬脖子:“我與你換一換,看它肯不肯聽我的。”
顧雲錦自是應了,姑嫂兩人下馬,她剛站定,就見追雲還在焦慮不安地踩著雪。
“四嫂……”顧雲錦遲疑起來。
朱氏剛要說話,就見袁二伸手攔在了她跟前。
袁二比劃了一番,示意他們,他好像聽見了什麼。
眾人一怔,皆不出聲,只豎起耳朵去聽。
只是,除了狂風之外,顧雲錦聽不到別的動靜。
而袁二,眉頭越皺越深,甚至蹲下身去,挖開了厚厚的積雪,拿耳朵貼著地。
“奔馬!”袁二聽了會兒,沉著臉站起來,手指著斜前方,“那個方向,我們往後躲一點。”
念夏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突然腳下打滑,往地上摔去,馬兒都被她拉得搖搖晃晃。
她倒是不怕,雪地一滾,道:“這是個緩坡,我們避在這兒,他們只要不是擦著我們的頭皮過去,看不到的。”
一行人牽著馬挪到了緩波底下,這下子,連朱氏都隱約聽見了動靜。
“不會是我們的人,”朱氏擰眉,“那會是什麼人?馬賊?狄人?”
念夏道:“馬賊按說不會到這一帶,可狄人守著山口關和鶴城,也不會在這兒……”
顧雲錦的心跳很快,一面安撫追雲,一面喃喃道:“狄人能在冬季穿過草原奇襲北地,有第一批,也會有第二批。先前各處死守,他們便沒有出現,而現在大軍陣線壓前,他們的後續偷襲我們的後方?”
朱氏跺腳道:“這有何意義?突襲了裕門關,就算成功了,也會被得到訊息救援的大軍反困。”
“搶一波就跑,狄人不是向來如此嗎?”顧雲錦道,“興許還能圍魏救趙,稍緩山口關的壓力。”
一行人的神色都凝住了,畢竟,此去偷襲,唯有裕門最有可能。
聲音越發近了,每一個人都聽得很清楚,那是騎兵賓士而過的動靜,聽方位,的確是裕門。
“不猜了,抓到一個就知道了。”說完,袁二翻身上了緩坡。
大軍就在他前方不遠處,只是夜色太黑,行軍又快,對方注意不到他們這兒。
袁二耳力極好,聽聲音辨別,等先頭都過去了,只最後幾匹馬時,他飛身一躍,套馬索飛出,勾住了一匹。
馬嘶聲雖響,在飛馳的馬隊之中卻不扎耳,誰也沒有發現有一人被拖下了馬,擒住了。
袁二把那人拖到了緩波下,麻利地卸了對方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