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知道因由,藉著孫禛喊出來的那幾句,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些。
皇太后自是聽聞了,見聖上過來,她神情凝重:“樂成……”
“不是樂成,”聖上打斷了皇太后的話,道,“公主下嫁以緩兵,不妥當,若是壽安……”
皇太后的眸子倏地一緊:“壽安難道就妥當?”
“母后,”聖上語氣極其無奈,“這也是沒有辦法裡的辦法,您不捨得,我也不捨得,沒人捨得……”
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氣,把小曾公公交到跟前:“去請安陽進宮。”
寧國公府裡,長公主正高高興興逗祐哥兒耍玩,得了傳召,她便把孫兒交給奶孃抱回顧雲錦跟前,自個兒整理儀容出發。
她還念著祐哥兒活潑模樣,臉上笑容滿滿,對上小曾公公那欲言又止的遲疑樣子,忙問:“母后是有什麼要緊事兒……”
小曾公公壓著聲,簡單說了事情。
長公主愕然愣在了原地,待回過神來,她與採文道:“去喚阿淵媳婦兒……不,還是我自己進宮去,你把事情知會她一聲,再給國公爺遞個口信。”
有些場面,人多好辦事兒,但今兒這樁,她覺得還是人少為好。
一位是她母后,一位是她皇兄,她就自己去說,好說些。
安陽長公主惴惴不安到了慈心宮,顫著聲道:“我不答應,我就壽安這麼一個姑娘,我不答應!”
“朕還什麼都沒有說,你就不答應上了?”聖上沒好氣地道,“樂成難道就不是皇后唯一的女兒?況且,安陽你生的是兒子,壽安說起來只是你侄女兒。”
長公主想反駁,叫皇太后攔了攔,只能先落座。
聖上抿了一口茶,道:“你沒有過來之前,朕與母后也說了許多。
你哪怕不懂戰事,你也知道,江南水師先前全叫阿淵拿去與蜀地水軍同歸於盡了。
朕沒有說阿淵做得不對,當時當刻,他破釜沉舟,哪怕犧牲如此慘烈,他做的也對。
可那場戰事造成了江南海防空虛,東異虎視眈眈,你告訴朕,還能有什麼辦法?
你可以回去問問蔣仕煜,以朝廷今日之兵力、戰船、國庫儲備,兩線開戰,要怎麼打?
當日水師是不得不捨,現在,一樣不得不捨啊!”
長公主的一雙眼睛通紅。
她的確不懂戰事,但她聽得懂如今困局。
只是,道理歸道理,情感是情感,那是壽安啊,是她養育了十幾年的壽安啊……
“就沒有其他人了嗎?不是樂成、不是壽安,其他……”長公主泣著道。
“東異的要求就只有如此,朕只能告訴你,明州那兒會盡量周旋,但你心裡要有準備,也讓壽安有所準備,”聖上頓了頓,繼續緩緩道,“你自己想想。”
聖上說完,見長公主愣怔出神,便起了身,與皇太后道:“我先回御書房了,母后再勸勸安陽。”
皇太后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待她抬頭,把一顆糖果塞到了她嘴裡,就如很多年前,她哄年幼的安陽時一般。
“誰都有父母兄弟,安陽,你捨不得,別家也一樣捨不得,”皇太后亦眼中含淚,“壽安是朝廷封君,享朝廷俸祿,蔣氏一門亦赤膽忠肝,你要讓別人擋在她跟前嗎?”
長公主掩面哭泣。
聖上雖然說會周旋,但其實結果已然明朗。
皇太后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她都認同,卻無法接受。
“母后,”長公主輕晃著站起身來,“您別勸我,我去求皇兄……”
說完,她轉身衝出暖閣,往御書房去。
皇太后看著,幽幽嘆息一聲:“安陽這孩子,有些性子像哀家,有些卻不像,她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