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瑛咬緊牙關,她存了銀子,擺脫了孃家那兩個無底洞,好日子沒過上幾天,就這麼死了,她如何甘心?
她勉強抬起頭來,目光從幾個大漢的臉上劃過。
那濃眉大眼的漢子二十五六模樣,夏天炎熱,他一身短打,手臂結實,一看就是有力氣的。
其餘幾人,年紀也差不多,都聽那濃眉漢子指揮。
只有一小個子,縮在幾兄弟背後,只露出半張臉,那雙眼睛咕嚕嚕地打量著她。
兩人視線一對上,小個子似是慌亂,一下子就挪開了,而後又轉了回來。
石瑛腦子快,心裡有了主意,她看似垂著頭,眼睛卻不住看那小個子。
小個子叫她看得心慌意亂的,終是鼓起勇氣一般,推了推那濃眉漢子的手,道:“袁哥,差不多該吃飯了。”
袁哥點了頭,揮手示意兄弟們都出去:“不說還好,一說還真餓了,走走走,吃酒去。這娘們再晾上一天,明日裡還是這麼不識抬舉,就送她上路。”
石瑛暗暗鬆了一口氣。
院子裡熱鬧起來,喝酒行酒令,漢子們說話無所顧忌。
袁哥喝了兩大碗酒,讓小個子給石瑛送個饅頭。
石瑛見了小個子,彎著眼就笑了,低聲問她:“你剛一直看我做什麼呀?”
“胡、胡說!”小個子一張臉通紅,“分明是你一直看著我。”
“我看你老實唄,”石瑛也不掙扎,仿若不在意身上的繩子一樣,就是小個子的手咬了口饅頭,“明天你們真要殺我呀?”
小個子往外頭看了眼,道:“袁哥是這麼吩咐的。”
“那袁哥是什麼來歷?”石瑛一面吃,一面問,“你們主子是誰呀?你別為難了,我一個要死的人,好歹讓我死得明白些。”
小個子摸了摸鼻尖,道:“袁哥就是袁哥呀,袁哥問你的事兒,你好好答了,他指不定就不殺你了。”
“怎麼可能?”石瑛哼笑道,“我不死,你們能跟你們主子交差?”
“主子在京裡呢,一年都不一定來一次這破地方,”小個子憨笑起來,“說你死了就是死了,主子又不會到亂葬崗看一看的。
我不瞞你說,剛那個小鬍子許哥,他媳婦就是被他救下來的。
那女人得罪我們主子,主子要她的命,許哥看上她了,就好說歹說跟袁哥求了情,最後保下來命了。
主子可相信我們袁哥了,袁哥呢,又照顧兄弟。
我們做的都是掉腦袋的買賣,袁哥要是對兄弟不好,誰還會死心塌地跟著他呀。”
石瑛轉了轉眼珠子,嚼完了饅頭,道:“你這人有意思,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
小個子嘿嘿笑了,臉上通紅,憨厚得不行:“我瞧上你了唄,我沒娶媳婦呢,你要是樂意,我跟袁哥求情去。”
“瞧上我了?”石瑛佯裝訝異,“我長得又不好看。”
“你長得挺白的呀,”小個子道,“你是剛來這兒,沒見過這裡那些女人吧?一個個黑灰似的。哎,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我去跟袁哥說。”
小個子性子挺急,說完就出去了。
石瑛垂著頭沒接話,等聽到外頭小個子和袁哥爭執的動靜時,她的唇角勾了勾。
這不就是天無絕人之路嗎?
這些漢子裡頭,就這個小個子最容易坑了。
石瑛等了會兒,才聽見外頭動靜止了,那袁哥似是拗不過小個子,摔了碗離開了。
小個子回來,笑著道:“有許哥幫腔呢,這事兒好說的。你跟我說說你的事兒吧,我只知道你以前是侍郎府裡當差的,怎麼就被我們主子盯上了?”
“我都不知道你們主子是誰。”石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