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道,“莫要理會他們,我們先擺桌用膳。”
顧雲錦陪著皇太后用,剛吃到一半,外頭通傳說蔣慕淵來了。
珠娘趕緊添了副碗筷。
顧雲錦轉頭看去,一對上蔣慕淵的視線,心不由就是一沉。
蔣慕淵的情緒並不好,嘴緊緊抿著,很是沉重。
他似是壓根不想瞞著人,也就沒有裝出無事的模樣來,皇太后看在眼裡,便道:“先用膳,用過了再說。”
這頓晚飯,其實是食不知味。
皇太后這把年紀,晚膳用得不多,怕不克化,但見蔣慕淵和顧雲錦雖然都有心事,卻沒有耽擱用飯,她的心不由寬了寬。
是了,天大的事兒也比不過吃喝,吃得進去才是最要緊的。
待撤了桌,收拾妥當了,在皇太后的示意下,蔣慕淵才斟酌著說了狀況。
不說也是瞞不住的,軍報送來,一會兒就會各處報了。
“前頭強攻霞關,霞關打下來了,”蔣慕淵頓了頓,聲音顫著,“卻,找不到晉之的蹤跡……”
顧雲錦的呼吸倏地頓了一拍,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蔣慕淵放在膝蓋上的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雙手交疊,她才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蔣慕淵的手也是顫著的。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顧念這兒是慈心宮,終究還是都先嚥下了。
皇太后到底“見多識廣”,臉色微變,很快又穩住了:“肅寧伯家的老三?現在是個什麼說法?”
“是,”蔣慕淵應了聲,“霞關難打,戰局激烈,目前是還沒尋著,之後……”
“沒尋著就是活著!”皇太后道,“戰死就是戰死,遺體又不會挪地方,在那兒就是那兒,既然清掃戰場時沒有尋見,必定有生機,要哀家說,這訊息傳回來,程家都不會放棄,阿淵你先喪氣又是做什麼?”
蔣慕淵認真聽了,道:“您說得是。”
顧雲錦多少明白蔣慕淵的想法,畢竟,前世時,程晉之就是戰死在了蜀地,如今生死不明,又如何叫“知情人”不揪心?
可顧雲錦也只猜對了一半,蔣慕淵如此沉沉的另一個理由,直到他們出了宮之後,他才提起來。
“我要去蜀地了。”蔣慕淵道。
他自知貪心了,他放不下朝廷百姓,他也放不下兒女情長。
當初衚衕起火,他亦是把救火放在了第一位,只讓聽風去護一護顧雲錦,當然事情有個輕重緩急在裡面,可這一次,他還是要離開剛出月子的顧雲錦和祐哥兒,奔赴戰場。
顧雲錦側了側身子,把腦袋靠在蔣慕淵的肩膀上。
他的未盡之言,她全懂,也不會有任何的不滿意,因為,她愛的蔣慕淵就是這樣一個把家國都放在心上的人吶,她對他最初的敬佩和仰慕亦是如此而來。
“何時出發?”顧雲錦問道。
蔣慕淵輕輕笑了笑,雖有程晉之的生死壓在心頭,但這一刻,他還是笑了。
顧雲錦懂他,亦如他也懂顧雲錦,他們之間,無需用那麼多的話語去解釋輕重,他們有這樣的默契。
“後日,”蔣慕淵道,“後日一早就走。”
心有默契,但到了夜深人靜時,蔣慕淵抱著顧雲錦,還是說了不少。
感受到是一回事兒,但感受到了又聽到了,心裡會更暖。
顧雲錦依著蔣慕淵,道:“皇太后說得不無道理,晉之必定有生機,從前是從前,現在的一切都和從前不一樣了,他的命運也一定能改。”
她記得很清楚,嶺北的那場初雪裡,她和蔣慕淵在白雲觀說了許多。
提及馬革裹屍的程晉之,蔣慕淵彼時的言語裡的遺憾和痛心依舊在顧雲錦的耳邊,她也知道,今生,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