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是收在床頭的小屜裡吧……
這麼一想,顧雲錦翻身坐了起來,從小屜裡尋出了一本《崔鶯鶯待月西廂記》。
庖得薄如紙的木片鏤空雕了蘭花,用香料燻了花香,製成了書籤。
顧雲錦很喜歡這些小玩意,她翻開書籤夾著的那頁,正講到鶯鶯回信約張生月下相會,顧雲錦撇了撇嘴,原來她落水之前是在看這些東西呀。
手指捏著書籤翻了翻,當時徐令婕沒少跟她說楊昔豫的事兒,她聽得多了,漸漸也想得多了,在出嫁之時,顧雲錦是真的一腔歡喜之情,滿心滿意都是嫁得如意郎君。
結果這一片真心都餵了狼狗了!
溫柔的春風吹向了別人,留給她的是徹骨的寒風,顧雲錦從此對楊昔豫避之不及,病怏怏地收拾行囊滾去嶺北時,解脫多餘傷心。
有一回,念夏猶猶豫豫問她,是不是對楊昔豫沒什麼感情?
但凡是付出了痴心,哪個女人能跟她這樣。
顧雲錦不知道答案。
她的生母去得早,父親續絃,她不喜歡徐氏,在將軍府裡時也不喜歡別人在她跟前提起徐氏來,所以父親與兩位妻子是如何相處的,顧雲錦都不瞭解。
等進了京城,兄長顧雲齊去了軍營,留下嫂嫂照顧家裡,顧雲錦對兄嫂的關係也不明白。
她真正接觸過的,拋開上了年紀的徐老太爺與閔老太太,就是徐家裡頭的徐硯與楊氏夫婦、徐馳與魏氏夫婦,再添上嫁進楊家之後,楊家的那幾對夫妻。
要顧雲錦說,似乎也跟她和楊昔豫沒什麼差別。
話本上說的情深意切、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顧雲錦一直都當是書裡寫寫的罷了。
突然叫念夏問起來,顧雲錦根本答不上來,半晌之後,只含糊地回了一句:“天下夫妻不都那樣嘛!”
念夏是新婚守寡的,對感情的事兒,跟顧雲錦半斤八兩。
這個話題沒半點意思,後來兩人都不說了。
倒是前世臨死前,顧雲錦想起了生母在時說過的“同心之鎖”、“結髮之情”,但到底縹緲了些,對顧雲錦而言,與話本里的故事是一樣的。
把書籤話本都收起來,顧雲錦抱著被子想,既然回到了這裡,她就斷不會再聽徐令婕的胡言亂語了。
反正上輩子,直到顧雲錦去嶺北前,她也沒覺得徐令婕的婚後生活比她過得“明白”。
年節裡遇上了,徐令婕總是哀哀慼戚的,抱怨這個那個。
顧雲錦說她愛折騰不知足,徐令婕反駁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顧雲錦對徐令婕的經文沒興趣,她這輩子只想過些舒心日子。
對了,順便再跟徐令婕算算賬,哄著她去了池水邊,又好端端地推她落水,雖然沒多久就被撈起來了,但這門子賬,還是要算明白的。
想著想著,倦意襲來,眼皮子沉沉,顧雲錦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天色暗了許多。
顧雲錦撩了簾子,喊道:“念夏。”
念夏快步進來,臉上的氣憤沒有收起來,道:“姑娘,奴婢照著您的意思,北三衚衕裡沒來人,奴婢就使人去催了,結果他們倒好,推三阻四的,跟斷了腿似的。不過,奴婢跟陳嬤嬤說好了,讓她去帶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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