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蔣仕煜也在琢磨聖上吧,不解聖上前世那麼多年的佈置和安排,不解他把皇位傳給了孫禛,明知道孫禛不是個當帝王的料子,卻一意孤行,甚至把所有人都算計在內。
皇太后精神不錯,見月色好,便提議都去園子裡走走。
她老人家有興致,沒有哪個會掃興。
顧雲錦起身要扶她,皇太后擺了擺手,道:“你與阿淵說話去,叫恪兒扶著哀家就夠了。”
孫恪嬉皮笑臉攬了活兒,與小曾公公一左一右,嘴上道:“我來時從御花園過,東角上有幾株桂花開得極好,風一吹,香的呀,沁人。”
皇太后哈哈大笑:“從西宮門進來,到哀家這慈心宮,你怎麼繞去的東角?準是在花園裡躲懶。”
顧雲錦落在後頭,聽著叫風吹來的笑語聲,心情舒暢,偏轉頭尋了蔣慕淵,剛要開口,就想到了先前向嬤嬤他們笑話她的話。
大朝會上的事兒不是秘密,誰上了什麼摺子,哪位官員與人起了爭執,不用特別打聽就會傳開去。
尤其是今兒早上那一出,蔣慕淵極少在朝會上如此不給哪位官員留顏面,因而傳得特別快。
顧雲錦在寧國府裡還不及得到訊息,等到了慈心宮,聽向嬤嬤一說,真是又好笑又無奈。
剛席面上自顧不上說這些,便先放到了腦後,此刻想起來了,顧雲錦不禁嗔道:“你說那給事中便說,你話裡話外扯我做什麼?”
蔣慕淵撲哧笑出了聲,見那雙漂亮眸子正嬌嬌瞪著他,他趕緊以手做拳輕咳一聲,道:“就是話趕話……”
顧雲錦觀察了一下左右,聖上和永王爺在說話,謝皇后跟在後頭,小聲與永王妃交流,壽安和樂成公主湊在一塊,安陽長公主也正與蔣仕煜說話,一眾宮女、嬤嬤、內侍都沒有特別注意他們兩人,她才壓著聲問蔣慕淵:“真不是先準備的話術?”
說完,顧雲錦意味深長地看著蔣慕淵。
甄議這摺子上得太巧了,蔣慕淵才動搖了聖上、需要說服百官,就有這麼一個給事中出頭。
雖說甄議是言官裡赫赫有名的刺頭,但顧雲錦知道,關侍郎與呂侍郎尋傅太師是前一陣時候的事兒,彼時蔣慕淵還在宣平,聖上傳召剛剛出京師,傅太師還讓人給聽風遞了訊息的。
甄議當時沒有收著訊息,怎的這麼多天過去了,偏在這節骨眼上得了這麼個信兒?
蔣慕淵看得懂她眼底的疑問,笑道:“話術倒是沒有準備。”
他確實需要這麼一個角色。
這活兒吃力不討好,蔣慕淵也不想叫人抓著把柄,因而沒有透過黃印找都察院的人,而是藉著對給事中的瞭解,挑了這麼個刺頭。
甄議就住在富豐街附近,出入的酒肆茶館也固定,蔣慕淵交代了施么,施么尋了兩個專門盯在富豐街的人手,把這事兒辦了。
不得不說,施么做這些事兒已然很是熟練。
兩個半生不熟的面孔,小聲把事情一說,只叫甄議聽見幾個關鍵詞句。
甄議是個急性子,當即就想法子查驗,兩位侍郎是否好幾次同一時段在某處出入,是不是同時去過太師府所在的衚衕,這原本就是真事,哪會一點兒訊息都差不到?
便是有人記不太清楚了,在甄議看來,也是時間久了,記憶模糊之故。
想到聖上一直在為南陵困擾,而同僚也說,蔣慕淵和孫祈回京後,必然會第一時間確定方針,若是他慢吞吞的,等聖上真定下了繼續進攻,那他手裡的這個訊息就沒有用了,不能再以此彈劾關侍郎。
如此,甄議只能在今日大朝會上發難。
顧雲錦會意了。
蔣慕淵對甄議的彈劾做了準備,但大朝會上那些叫她啼笑皆非的“誇讚”全是臨時起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