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到了骨子裡,梁肅是他麾下數一數二的猛將,此番興兵,還不及建下功績,梁肅就被程晉之一箭射殺,這怎能讓喬靖不恨?
前些日子,斥候回報,說程晉之在霞關一戰中失蹤,至今沒有蹤跡,不曉得是摔下山去了還是被俘虜了。
喬靖當然要找他,找出來挫骨揚灰,消心頭之狠!
可是,程晉之臉上沒有寫著字,蜀地上下誰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當日從夷陵撤回來的兵士,也沒有哪個能看清塔樓上射箭的程晉之啊。
喬靖試過讓俘虜來認,但朝廷這次進攻,兵士是幾處抽調拼起來的,底下小兵們要麼真不認識,要麼不肯就範、胡亂瞎指。
程晉之也許被抓回來了,也許這會兒還有一口氣,可認不得就是認不得,喬靖一點辦法都沒有。
結果出現了個王琅,喬靖也不說信他,總歸是死馬當活馬醫,試試再說。
能找出來最好,找不到也就這樣了。
王琅依舊不緊不慢地一間一間牢房看過去,時而眯眼,又時而瞪眼,與之前一個樣,喬靖也就沒有讓副將跟上來觀察。
他就這麼走到了最後,轉過身,看向對側。
這側有個小窗,漏了些月光,他的視線從或坐或躺的人身上掠過,而後繼續往前。
余光中,角落裡很久沒有任何動靜的一人,胸口有一個幾乎不可見的起伏,若不是月光下的投影有那麼一丁點的變化,王琅都會忽略掉。
那個起伏太小了,王琅發現了,卻強忍著沒有回過頭去確認。
他不能有一個多餘的動作,他不能多給那處一個眼神,不然,叫喬靖瞧出端倪來,也許本著錯殺絕不放過的想法,那一間牢房裡誰都活不了。
而他自己,也無法再取信喬靖。
因為王琅知道,那個只剩下一口氣的,是程晉之。
他依舊如先前一般,看完了所有牢房,回到喬靖跟前,臉不紅心不跳,聲音平穩:“沒有他,程晉之不在這裡。”
喬靖罵了聲娘,道:“去下一個地方。”
王琅的眼睛重新被蒙了起來,他被推著往外走,邁過門檻時,他重重摔了一跤,手心擦過地面,火辣辣的痛。
喬靖回過頭來,看著副將把王琅從地上提起來。
王琅冷著聲,與那副將道:“我看不見路,有門檻你就該跟我說一聲!”
副將張口要罵,對上喬靖的目光,縮了縮脖子:“大將軍,怪這書呆子腳軟。”
喬靖沒有多言,自顧自翻身上馬。
第916章 他都記得
馬車晃得厲害。
王琅被蒙著眼睛,在車廂裡左搖右晃地甩了好幾下,腦袋刺痛的厲害。
他又被帶去了下一個地方,黑布揭開,王琅眯著眼睛抬頭看了眼圓月的位置,估摸著這會兒已經快四更了。
蜀地的四季不如京城分明,八月十六的夜風也實在算不得透心涼,但興許是這一夜顛簸折騰的,王琅很不舒坦。
馬車內悶不透風,大牢裡陰冷窒息,反覆幾次下來,他一會兒出汗、一會兒豎汗毛,此時站在這裡,已然是渾身難受了。
王琅強打起精神,照著之前的樣子,一間一間看過去。
他看得很仔細,給所有人一種他在努力辨認程晉之的模樣,可因為身體的緣故,他還是有些走神,眼神也有些迷茫。
喬靖一直在觀察他,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待王琅走回牢房入口時,他一把將人揪到自己跟前,手掌按在王琅的後脖頸上。
“嘖,”喬靖罵道,“書生就是書生,一點用場都派不上。”
王琅笑了笑:“叫大將軍見笑了。”
喬靖不覺得好笑,催著王琅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