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回到十年前,顧雲錦自個兒沒覺得這麼說話有什麼不對勁的,落在楊氏耳朵裡就忍不住心生疑惑了。
昨兒個那個笑不露齒、嬌嬌柔柔的顧雲錦去哪兒了?
眼前這個,模樣還是這個模樣,怎麼性子就擰了這麼多?
落一回水,能讓一個人有這麼大的變化?這話語間的棍棒都往人身上砸了。
吳氏又空閒又年輕,敢情她楊氏就是個勞碌命的老女人了?
楊氏心裡不是滋味,甚至忘記了她和吳氏本就差了一輩。
這廂楊氏在琢磨顧雲錦的語氣語態,那廂畫梅可就顧不上細細品味了。
之前顧雲錦問她的時候,她原本是要說實話的,是楊氏一個眼刀子讓她把真話憋了回去,最後編出了謊言來。
畫梅心虛,一個勁兒瞧楊氏,偏偏楊氏只顧琢磨顧雲錦,壓根沒瞧見她,畫梅只好又去看邵嬤嬤。
邵嬤嬤是楊氏的奶孃,連閔老太太都要給她幾分體面,她見侄孫女急得不行,到底還是沒不管她,清了清嗓子,道:“表姑娘,這會兒還冷得慌嗎?不是說了請大夫嗎?大夫怎麼還沒來?畫梅,趕緊去瞧瞧!”
畫梅如獲大赦,轉身就要往外頭去。
“去瞧什麼?”顧雲錦抬聲道,“讓畫梅去請,再請兩個時辰?那還不如明日再來呢!”
“瞧您說的……”畫梅訕訕,一面說,一面往後退,“奴婢這就去請……”
她急著出去,剛一扭身就險些和吳氏撞了滿懷。
吳氏扣著她的手腕,道:“不敢勞煩姑娘,叫念夏去就行了。”
念夏看了顧雲錦一眼,見她不反對,一溜煙就跑出去了。
畫梅急壞了,又去看邵嬤嬤。
“畫梅,你騙我,”顧雲錦說完,也不管畫梅那通紅的臉,直直看著楊氏,“大舅娘,她騙我!”
楊氏的喉頭滾了滾:“雲錦……”
“她騙我,還編排我嫂嫂。”顧雲錦重複道。
楊氏疊在錦被上的手悄悄攥緊了,暗暗罵了畫梅幾句。
真是不會辦事,連哄顧雲錦都叫她哄出了差池來!
至於顧雲錦,更是不知所謂!
一個主子姑娘,跟一個奴才較勁,也不怕墜了身份!
所以說,舞刀弄槍的人家能教出什麼得體的姑娘來?在徐家跟著徐令婕學規矩,一樣是敗絮其中!
這裡頭的芯子,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這些腹誹,顧雲錦自然不曉得,楊氏心裡罵得歡,臉上依舊是關切的笑容,可若是顧雲錦曉得了,她肯定會忍不住翻一個白眼。
阿斗怎麼了?扶得起來扶不起來,那都是劉玄德的親兒子。
投胎是門本事,可惜顧雲錦在此門上的造詣一般,閻王爺還不讓她再入此門修行,直接把她仍回了十年前。
顧雲錦在嶺北等死的時候,一心都是投個好胎,不求富貴權重,只求父母長安,現如今沒戲了,睜開眼還要聽楊氏說些有的沒的糊弄人的廢話,越聽越心煩,越看越不滿意。
顧雲錦哼道:“她騙我,她當著您的面還來騙我呢!這您要是不在,她豈不是要把我當猴兒耍了?”
楊氏一口氣憋在了胸口,顧雲錦這麼不依不饒,跟只猴兒有什麼區別?
不對,猴兒能被“朝三暮四”糊弄,顧雲錦是油米不進。
楊氏氣歸氣,嘴上卻還是要順著顧雲錦,她重新把顧雲錦摟緊懷裡,哄道:“我的兒!你可別氣壞了身體,這奴才不懂事,欺負你,舅娘罰她,狠狠罰她!”
楊氏心肝寶貝一通叫,末了瞪了畫梅一眼:“還站在這兒做什麼?滾出去跪著!”
畫梅唯唯諾諾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