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整日與哥兒處著,顧雲錦開口都是“糯糯”的,又甜又軟,與最早兩人說話時的客氣截然不同。
一樣的稱呼,完全不一樣的語氣,讓蔣慕淵再一次感受到,彼時那個帶著距離與他相交的姑娘,已經放下了所有的防備,露出了最甜美也最柔軟的芯子,成了他的妻子,他兒子的母親。
這種滋味,豈是歡欣二字能夠言語的?
蔣慕淵抬起手,下意識地拿食指關節抵了抵嘴唇。
沒親夠,剛在穿堂那兒親的完全不夠……
可這會兒不能親,他還得顧一顧祐哥兒。
蔣慕淵走過去坐下,看著羅漢床上那一大一小,畫面充實極了,叫他壓根都顧不上去看旁的。
祐哥兒斜斜趴著,顧雲錦拿手指逗他,往蔣慕淵那一側點,示意兒子看過去。
哥兒正面躺著時,脖子轉得很熟練,趴著的時候會勉強一些,顧雲錦看他試了幾次角度都不太對,就伸手幫他挪了挪,讓他正對著蔣慕淵,一抬頭就看的到。
父子兩人大眼瞪小眼。
蔣慕淵大喜,而祐哥兒癟了癟嘴,下一刻哇的哭了。
顧雲錦撲哧笑出了聲,把兒子抱起來,一面柔聲哄,一面與窘迫的蔣慕淵道:“不認得你了。”
雖說誰家的小娃兒每天不哭上八次十次的,但蔣慕淵還是捨不得兒子哭,他伸出了手想接過來:“我來哄,哄著哄著說不準就想起來了。”
顧雲錦又是一陣笑。
這麼小的孩子,除非是日日陪著見著的,否則哪有什麼記得不記得的事兒。
蔣慕淵是走了兩個多月,不是兩天。
不過,她還是把祐哥兒交了過去。
蔣慕淵抱孩子很是熟練,哄了一會兒,哥兒的哭聲就小了,而後漸漸止了聲,眨巴眨巴眼睛看著蔣慕淵,忽然又笑了。
“親生的,你懷著他的時候我就哄他,剛出生我又常抱著,懂事兒!”蔣慕淵得意極了。
顧雲錦取了帕子來,讓蔣慕淵給兒子擦臉。
蔣慕淵練武,手勁兒大,但照顧孩子卻很小心翼翼,動作又輕又柔,他也藉此認真觀察祐哥兒的模樣。
祐哥兒已經不是那隻最俊俏的猴兒了,白白嫩嫩的,眼睛有神,比他離京時又長開了許多。
現在抱出去,無論是誰見著了,都要誇一聲“俊”。
“就這模樣,十五六年後,能招多少姑娘啊!”蔣慕淵點了點兒子的臉蛋。
顧雲錦笑道:“招多少呀?”
蔣慕淵想了想,答道:“招來了也沒有用,他爹爹我招了個全京城最好看的姑娘,一個就足夠了,他要不能一招就招個最好的,我們不讓他進家門。”
這哪是在誇兒子俊,分明就在誇媳婦兒俏。
顧雲錦笑得嗔了他好幾眼,起身去了中屋,喚了鍾嬤嬤進來。
原都以為蔣慕淵要等夜深了才回來,顧雲錦只叫廚房備了些半夜裡用了好克化的清粥小菜,這會兒他要在院子裡用晚飯,便少不得再添幾道菜。
鍾嬤嬤辦事周全,聽了顧雲錦的話,道:“都交代下去了,正好莊子上白日送了些野味來,廚房備了些小公爺喜歡的,您看是先用起來,還是等新添的都齊全了再開飯?”
“先用起來,”顧雲錦道,“他一路趕回來,這幾天怕是沒好好吃過一頓熱的,別又餓過了頭……”
說完,顧雲錦轉身想和蔣慕淵說一聲,剛繞過落地罩,她的腳步就頓住了。
羅漢床上,祐哥兒躺在父親的身邊,而蔣慕淵靠著引枕,父子兩人都已經睡著了。
顧雲錦的心裡犯酸。
她最是知道蔣慕淵了,這幾年他常常在外奔波,出發、返程往往一連趕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