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慕淵從段家宅子出來,從驚雨手中接過了馬韁。
想到成國公那番欲言又止,蔣慕淵有些想笑,又有些無奈。
成國公原本是個直脾氣,領兵打仗的,任何口令都清清楚楚,斷不會故意繞彎子,之前受傷解甲,亦是不習慣官場的那一套,乾脆過閒散日子。
現今重入朝堂,短短時日裡,說話也吞吞吐吐了,可見受了不少“磨難”。
放眼江南這座城,成國公現在要爵位有爵位、要軍功有軍功,孫祈他們兄弟都未必敢對成國公甩臉色,何況其他大小官員,能讓國公爺變得如此謹慎又迂迴的,只有聖上。
恐怕是叫聖上給氣得不輕,又無可奈何。
江南官員們向三公求援的信箋陸陸續續送抵京城。
三位老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腦門子的官司,頭大得不行。
西涼軍是敗了不假,但朝堂政務都還沒有理順,他們與聖上居兩地,本就影響政事,只盼著聖上能快些回京,結果,卻是不想回來?
馮太傅的病才剛好些,叫這事兒一悶著,又險些喘不上來。
“這是什麼意思?”馮太傅的手抖個不行,“這是等著我們三個老傢伙去江南請御駕回京嗎?”
只怕三個都得累死在路上!
傅太師忙道:“你歇著、先歇著,彆著急說話。”
曹太保摸著鬍子,道:“聖上到底是怎麼想的?不是說小公爺往行宮去了嗎?寧國公府會不會有什麼訊息?”
傅太師亦是這麼個想法,向蔣仕煜打聽了兩句。
等蔣慕淵的訊息送到了京中,蔣仕煜把“遷都”的想法轉述給傅太師等人。
別說馮太傅了,連曹太保都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國公爺確定?”曹太保道,“聖上真的想要遷都?”
很快,他們就確定這是千真萬確的了。
聖上寫了手諭入京,與三公慎重探討遷都之事,另有一封給皇太后的,傅太師估摸著大抵也就是為了這一樁。
傅太師整理了儀容,與蔣仕煜一塊入慈心宮面見皇太后。
皇太后近日心情不錯,照烏太醫的診斷,身體康健許多,親手抱了抱孫曦,又逗了會兒祐哥兒,正是歡欣時候。
傅太師先誇了祐哥兒,又誇曦姐兒,溢美之詞不少。
皇太后撫掌笑了會兒,道:“有事兒就直接說吧。”
硬著頭皮,傅太師把手諭與信箋遞給了小曾公公。
皇太后一封一封看,臉上笑容一點點淡下去,嘴唇抿起,神色凝重。
她就這麼看著信箋,良久沒有說話。
生氣嗎?她的心中並沒有怒火,她比表面看起來的還更平靜。
她只是失望。
皇太后本以為,聖上堅持南下時,她對這個兒子的失望已經到了頂點,可此時才知,失望是沒有盡頭的。
遷都……
他怎麼能想出來遷都!
“這就是聖上一直不肯回京的原因?”皇太后問道。
傅太師頷首:“應當是這樣。”
皇太后又問:“阿淵是在江南吧?他也沒有勸住?”
傅太師看向蔣仕煜,蔣仕煜答道:“聽說是勸了幾次,沒有勸住。”
“哀家也勸勸吧。”皇太后交代小曾公公準備了紙筆,就鋪在羅漢床上擺著的几子上,提筆落字。
皇太后寫得很慢,手肘懸著,落了又抬起,斟酌再斟酌。
想勸的話其實有很多,可真要寫下去,又覺得無趣極了。
聖上聽不進去的。
她厲聲喝罵也好,好言相勸也罷,都無法改變聖上的心意。
眼下這封信,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