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離蜀地反叛還有幾年,等南陵打完了,倒也不至於防不住。
沒想到,喬靖提前反了,蔣慕淵安排了肅寧伯去防守,也來不及重新操練兩湖的兵士了。
思及此處,蔣慕淵抬眼看了孫睿一眼。
孫睿逼反孫璧,又給喬靖遞了刀子,他就真不怕朝廷兵力不足讓蜀地猛虎出山?
還是覺得現如今,聖上還未捆住他蔣慕淵的手腳,肅寧伯、餘將軍等人沒有老到領不動兵,一茬接一茬的把各種難處全丟過來給他們處置?
念頭一閃而過,蔣慕淵自己先否了。
孫睿與他一樣懂朝政、懂軍務,知道何時該緊何時要鬆口氣,如今這麼折騰,根本沒有給全朝上下緩過氣的機會,是在一個勁兒往死裡折騰。
這就是個瘋子!
另一側,孫祈看了過來,道:“又是薛總督的摺子?”
“是,”蔣慕淵應了聲,“連催三天了,擔心喬靖順水而下。”
孫祈苦笑:“誰不擔心呢,他催江南調兵,那就調給他,原也是這麼安排的。”
不止是江南水師,若戰局吃緊,餘將軍麾下的將士也要調整重心,把兵力從南陵撤回去,主防蜀地,而南陵那兒,就儘量壓縮孫璧的空間、耗著他。
這些是先前御書房裡一遍遍商討出來的,以眼下局勢來看,如此應對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朝廷這幾年對江南水師的投入亦有減少,但好歹當年底子尚可,不過,大半是大海船,體量在那兒,無法沿河道往上游去兩湖,餘下的那些,能解薛淮溢燃眉之急。
可此番調兵,蔣慕淵又有些不是滋味。
內心裡,他不得不防著孫睿,天曉得孫睿還要再弄出些什麼事端來。
畢竟,孫睿瘋了,蔣慕淵沒瘋,他實在無法理解瘋子的思路。
而明面上,孫睿還是聖上最寵愛、也最有出息的兒子,蔣慕淵想釜底抽薪沒那麼容易,先前好不容易攪混水,把幾位殿下都帶入了局裡,孫宣卻因蜀地反叛被責罰,原就不穩的根基越發搖擺,只與孫祈一個有野心的,眼下還逼不倒孫睿。
調兵遣將的摺子一道道發下去,江南的兵將沿水而上,薛淮溢懸著的心總算慢慢往下落了。
之後的兵力部署,一律有肅寧伯掌握。
薛淮溢對肅寧伯很是信任,他們這些官府衙門的人該配合的配合,該協調的協調,軍務上插不上手,也斷斷不敢插手。
五月裡,兩湖水道主防,中原的兵力試著前壓,蜀道之難並未吹噓,幾次進攻都無功而返。
月末,藉著雨勢水流,蜀地的船舶突然出現在了上游,根本不管兩岸小鎮,衝過了歸州,直直就往夷陵而來。
程晉之奉命守在夷陵,知道兵力受限,將士們日夜不敢放鬆,哪怕是今夜大雨,依舊嚴防。
大雨磅礴,水流聲都不似往日一般清晰,塔樓上的兵士看到戰船時,戰事已經一觸即發。
號角陣陣,火光映亮了半側長江。
江南調來的水師還未集結完畢,上游的衝擊又來得迅猛,嘶喊聲霎時間響徹夜空。
喬靖派人沿河而下,對夷陵並非借路,而是侵佔。
這一仗從水上打到岸上,從暴雨打到雨止,從午夜打到了天明。
收到軍情的薛淮溢奔出了總督府,站在河壩上,死死盯著上游,哪怕他什麼也看不見,他也一瞬不瞬盯著。
夷陵若沒了,往下就是他的荊州城了啊!
蜀地的船開到荊州,那他薛淮溢直接跳下長江吧!
烏雲散了,天邊露出一絲晨光,而後越來越明,躍然而上的太陽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大人,這會兒還沒有看到戰船,上游肯定是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