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只能不停地跑著。
對方的身影融在微光之中,顧雲錦看不出他的身形與五官,可她卻偏偏能看到他的手,那隻手緊緊攥著,好像是手心裡有什麼東西。
顧雲錦想瞪大眼睛去看,她使勁兒睜著眼皮,直到那微光越來越刺目。
驚呼了一聲,顧雲錦從床上撐坐起來。
外頭已經亮了,晨光透過窗戶撒入,顧雲錦喘著氣,不曉得夢境之中阻了她視線的微光是否就是晨光。
這個夢沒頭沒腦的,可直到吃過了早飯,她都沒有從夢境中抽身出來。
顧雲錦總覺得,那看不清楚的身影就是蔣慕淵。
這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此時的豫南府,風聲鶴唳。
大小官員愁眉苦臉的,愣是沒有想明白,巡按兩湖的黃印,怎麼就把手伸到了他們豫南府了。
只有豫南知府自己清楚,是他跟金培英之間的那點兒交易給曝光了。
這些年,豫南知府沒少孝敬金培英,曹峰死在他的管轄之內,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抹平了,哪裡曉得,這都六年了,到底還是被揪出來了。
蔣慕淵得了聖上的首肯,黃印就沒有顧忌了,豫南官場本就不乾淨,被黃印揪了個正著,刀起刀落,一時間豫南府的狀況不比兩湖好多少。
豫南知府被抄了家,上好的漢白玉都清點出來,最終運往京城去。
蔣慕淵有事兒尋黃印,裡外都找不到人,問了一圈,才曉得黃印在屋裡吃酒。
他尋過去時,黃印已經微醺了。
黃印酒品不錯,吃醉了也不鬧,就抱著酒罈子坐在那兒,眼睛直勾勾看著桌面,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地吃菜。
蔣慕淵在他對面坐下,又讓寒雷送了些小菜過來,也不管黃印反應,自顧自吃了會兒,黃印的酒也就慢慢醒了。
“小公爺……”黃印尷尬地摸了摸鼻尖。
蔣慕淵就像沒有看出來黃印的不自在似的,自己倒了酒,又給黃印添上,而後執酒與黃印的杯子碰了碰,自個兒仰頭喝了。
黃印見狀,也抿了一口。
“金培英是今天上路。”蔣慕淵道。
黃印一怔,良久悶聲道:“我知道。”
蔣慕淵繼續添酒:“沒有親眼看到他砍頭,是不是心有遺憾?”
雖說酒半醒了,但黃印的反應還是比平時慢了許多,他認真想了想,道:“沒有親眼看,但卻是我親手抓的,能讓他伏法,能查明曹大人的死因,我已經很高興了。”
蔣慕淵淺淺笑了笑。
黃印沉默著,半晌抬頭,道:“若是小公爺,你會如何做?”
換作平日清醒時,黃印是不會這般與蔣慕淵說話的,一個是朝廷官員,一個是皇親貴胄,如此交心之舉,並不妥當。
可黃印這會兒分辨不清那些。
這下子輪到蔣慕淵沉默了。
他默不作聲地抿著酒,直到一杯見底,才緩緩開口:“我也會動刀子,一個都不留。”
黃印眨了眨眼睛,漸漸露出幾分疑惑來:“我是問,大仇得報了,如果是小公爺,之後要怎麼辦?”
整整六年,在都察院一步步往上爬,心裡存著的只有替曹峰報仇這麼一個念頭,以至於如今塵埃落定了,黃印自己都不曉得前路在哪兒,又要如何做了……
蔣慕淵訕笑,他被這個半醉的人給問暈乎了,以至於沒有明白他的意思,答非所問了。
至於這個新問題……
蔣慕淵放下酒盞,沉聲道:“這幾日,去給曹大人上柱香吧,與其讓其他人照看,不如自己去看看曹大人的雙親。”
說完這句話,蔣慕淵緩緩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黃印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