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睨了蔣慕淵一眼,沉默片刻,道:“大致撥下去多少銀錢,前日不是重新定過數了嗎?你們這會兒省什麼?前日定下的太寬裕了?”
劉尚書連稱惶恐。
聖上打發了眾大臣,叫他們回去再琢磨琢磨,只留了蔣慕淵一人。
屏退了伺候的人手,聖上嘆道:“天災傷筋動骨,不曉得要幾年才能緩過勁兒來,可重修又不能減料,朕可不想建了七八年,回頭又被大水沖垮了。”
“您說得是。”蔣慕淵應道。
韓公公從外頭進來,湊到聖上身邊,低聲道:“皇太后使人去請符知府之女下午時進宮來。”
聖上揚眉,上下看著蔣慕淵,道:“看不出來,你這個說客還真有本事,這才幾天,就都說通了?”
“不是我有本事,是孫恪太堅持,皇外祖母與舅舅、舅娘擰不過他,只是面子上架著,叫我說了些好話,也就有臺階下了,”蔣慕淵頓了頓,笑了起來,“我聽說舅娘一早就去慈心宮了,我原以為外祖母便是要應,也會再晾幾天。
現在就請人了,可見是孫恪耍無賴,外祖母拿他沒法子。”
聖上笑罵道:“你也曉得他無賴?他無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該掰正他,而不是隨著他心思要這要那的。從小到大,事事順他心,他才這般有恃無恐!”
“外祖母都擰不過他……”蔣慕淵嘻嘻笑道,“您與外祖母說說?”
話音剛落,聖上還未開口,蔣慕淵又接了一句:“不行,這事兒擰不得了,您說好了是隨他,若讓他知道我建言讓您反悔,他非跟我幹一架不可。”
“你這臭小子!”聖上氣也不是,笑也不是,點著蔣慕淵道,“你還打不過他?”
“打是打得過,”蔣慕淵道,“我是怕把他打疼了,他去慈心宮裡一哭,回頭外祖母又心疼了,被他誆得又不知道會答應什麼。”
聖上聽著就一個頭兩個大,喝了口茶緩了緩,這才問韓公公道:“朕記得符廣致的考績不錯,定下來升遷了嗎?”
韓公公斂眉,道:“吏部前些日子遞上來的摺子上提過一句,擬調任禮部儀制清吏司郎中,最後還未定下。”
“禮部郎中?”聖上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要跟皇家做親家的,不見升官,反而還降品?這朕多沒面子!
指不定還有人說,恪兒沒本事,替老大人求個升職的京官都求不到。
要朕說,讓他繼續在鳳陽府當知府,過幾年再看,也能堵上那些說他拿女兒開路的人的嘴!
阿淵,你以為呢?”
蔣慕淵笑彎了眼:“我的本事也就夠替舅舅抓幾個貪官汙吏,官員調動上,我一點兒都不懂。”
“不懂?去吏部待上兩三個月就差不多懂了!”聖上道,“朕缺人手分憂吶!”
蔣慕淵道:“兩湖的事兒,我都沒辦妥當呢。”
聖上哈哈大笑。
蔣慕淵告退出來,不疾不徐往慈心宮去,直到離御書房遠了,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淡了。
孫恪真娶符佩清,聖上心裡是存了火氣的,只是沒有料到皇太后與永王夫婦會這麼快退讓,他之前的話說得太滿,此刻不好反悔罷了。
不能硬攔這門親事,聖上就阻符廣致的官途,左遷打壓太難看了做不得,但想更晉一步,這幾年間是難了。
從外放的知府,到禮部郎中,看起來品階是跌了,但畢竟是京官,沉浸個幾年,在六部爬起來就容易多了。
比如徐硯,他靠岳家的路子,沒有經歷過外放,只當了些日子的編修,調入工部後從主事做起,經員外郎、郎中,最後成了侍郎。
這是一條六部最常見,也相對輕鬆的升遷路。
禮部紀尚書的年紀擺在那兒,過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