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鐵了心要走,田老太太也不攔,更不理會她要帶孩子走,沈嬤嬤總覺得哪兒怪,又轉頭去單氏那兒聽口風,想讓單氏做個調和的,偏偏長房渾然不淌這趟水。
從鬧上,到簡單分了產業,最後收拾東西出發,其中不過五日。
按說這種狀況,徐氏對老太太該是怨言無數的,可依沈嬤嬤之見,這些年裡,她從未在徐氏身上讀到過憤慨。
沈嬤嬤一直以為,是徐氏生性平和,即便與婆母翻了臉,也不會指責、怪罪對方,可這會兒聽徐氏這麼幾句話,反倒是品出些不一樣的味道來。
徐氏對老太太的感情,與其說是不怪,反而是感激。
沈嬤嬤遲疑了一陣,終是開口問道:“太太,當年您與老太太到底談了些什麼?您為何突然要回京了呢?”
徐氏並未迴避這個問題,反倒是淺淺笑了笑:“我其實是不想回來的,你知道的,我與孃家不親,我回來做什麼?
只是老太太反覆告訴我,人這一生,都要有取捨。
她說‘塞翁之馬、焉知非福’,我彼時不理解她,還是照著她的話做了。
今日再想,有些領會,所以我也要把這句話說給大嫂聽。”
回答是回答了,卻也無頭無腦的,沈嬤嬤一臉莫名,還要再聽徐氏多解釋幾句,就已經到了長房外頭。
徐氏剛進去,迎面便遇上了從單氏屋裡出來的顧雲宴。
顧雲宴神色很凝重,一雙眉宇緊鎖,見了徐氏,他頗為意外,道:“嬸孃這個時候怎麼過來了?”
徐氏道:“雲錦剛與我說,她會隨你們一道去北地,小公爺也答應了的,我沒有攔她,來知會大嫂一聲。這一路上去,還勞煩你們多看顧些她。”
初初一聽,顧雲宴有些不解顧雲錦的決定,可再一想,倒也想轉過來。
都是顧家子弟,這樣的選擇並不叫人意外。
“嬸孃放心,雲錦肯定經過了一番深思,她不會貿然行事的,”顧雲宴道,“我也會護著她。”
徐氏頷首,進去看單氏。
屋子裡靜靜的,只點了一盞油燈,單氏靠坐在桌邊的椅子上,雙眼閉著,她看起來疲憊極了,整個肩膀都往下垂著。
徐氏上前,低聲喚道:“大嫂……”
聞聲,單氏睜開了眼睛,只是視線渙散著,隔了好一陣,才聚焦到徐氏身上,她動了動嘴唇,聲音都啞了:“你怎麼來了?”
徐氏坐下,就著這點兒油燈光,她在單氏的鬢角看到了幾根銀絲。
分明,前幾日還不曾有的。
徐氏的心緊了緊,今日突聞變故,所有人都在講顧家如何了,將軍如何,子弟如何,北地如何,在外人眼中,顧家是守將,而在自家人眼裡,顧家是親人吶。
單氏作為在京中的女主人,一人扛下了所有往來,可撇開那些,夜深人靜時品味這一切,單氏失去的是丈夫,而她,並沒有沉浸在痛苦裡的時間。
徐氏看在眼中,想以自身經歷來勸解幾句,話到了嘴邊還是都嚥了下去,此刻不是那個時候。
“我在門口遇上雲宴了,”徐氏乾脆只說正事,“四哥留下來的話,雲宴知道嗎?”
徐氏口中的“四哥”指的就是她的丈夫顧致渝。
單氏沉沉點頭:“我們啟程進京前,將軍與我一道與他說過了,他是知道的;雲思也知道,有一回我和老太太說話,叫她偷聽了一大半,不得不都告訴她;雲熙倒是不知情,一直瞞著他,就為此,之前還與我鬧過一回。
我今日還與雲思說,北地失守,未必就是那個原因,興許是旁的變故,總要弄明白了才能下決斷。
我剛交代給雲宴了,若不是,就繼續爛在肚子裡,若真是,就由他這個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