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嬤嬤衝賀氏微微頷首,示意她千萬莫要膽怯,也無需膽怯。
場面一下子僵住了。
賀氏重新穩住了心緒,面無表情地跪在靈堂前。
楊昔豫、楊昔知似是被這個訊息給震懾到了,無措地垂著頭。
在賓客們的竊竊私語之中,楊氏低沉的哭泣聲特別戳心。
邵嬤嬤的眼睛都聽紅了,拿帕子抹了一把臉。
她還記得,老太太剛入楊家的時候,就說過自個兒碰不得花生,但凡沾染過的,一概不吃。
幾個妯娌嫌棄她多事,沒少嘀嘀咕咕,老太太解釋不清,只隨她們去了。
有一年,妯娌們因為瑣事不太暢快,五房的媳婦子暗悄悄在老太太的碗裡添了些碎花生。
老太太一時不察,吃了一些,沒過多久就捂著脖子喘不過氣了,虧得席間有個道姑知道如何應對,把人救下來,才沒有釀成大事。
當時那驚心的局面,邵嬤嬤如今回憶起來都脊背發冷,做了糟心事兒的五房媳婦子險些自個兒嚇暈過去。
她只是和老太太鬧不和,又覺得碰不得花生是誇大其詞,想以此為難下老太太,出了問題,那也就是起些紅疹子,隔會兒就沒事情了,沒有出問題,那就是老太太捏架子,無中生有、顯得她與眾不同,就此拆穿她,給她點顏色看看。
卻不想,真的是人命關天的事兒。
五房那媳婦子嚇了個半死,被老祖宗罰去跪了祠堂,又為了安撫幾乎送命的長媳,提前把家中中饋都交了出來。
老太太就此接手,定下的第一個規矩,就是除了臘八,府裡再不得采買花生。
一晃三十年過去了,賀氏卻破了這個規矩。
有心的?無意的?這時候誰能說準啊!
先前管著廚房的婆子被叫了來,顫顫巍巍地回話:“奴婢說過的……”
她這麼一說,現今廚房上的人手不幹了:“沒說過,一個字都沒有說過!你的疏忽,怎麼能推得一乾二淨呢?
當時分家分得多利索,進了衙門噼裡啪啦地就把事情了了,而後各房歸各房,哪有什麼交接啊!
分出去的恨不能與長房劃清所有干係,一句話都不要牽扯了,哪裡還會來提醒什麼。”
兩廂推諉,誰也不願意擔這個錯,一時間吵得人腦殼兒疼。
徐令崢上前來,輕聲問楊氏:“母親,要不要請人來斷斷?”
楊氏一怔,待反應過來徐令崢說的“人”是指仵作時,她下意識地看向了賀氏。
她從賀氏眼中讀到的是不屑與得意。
楊氏不由自主地、一點一點收緊了雙拳:“斷不出來的,斷出來了又能如何?”
徐令崢沒有明白,他看著楊氏,而他的母親給她的只有無奈的嘆息。
因著老太太有這個毛病,楊氏是知道花生致死的狀況的,會喉嚨腫脹以至於喘不過氣,可這不是外傷,便是仵作驗到老太太的嗓子眼腫了,也不能咬定是起於花生而非風寒。
退一萬步說,就算驗出來老太太是碰了花生才沒的,誰又能證明是賀氏讓動手的?
疏忽意外,與動手下毒,是截然不同的,而廚房上什麼都不知道,賀氏全推到廚房疏忽上,又能拿她怎麼辦呢?
楊家分出去的幾房,也一定不願意看到人命官司,反正老太太已經沒了,所有的證詞都會往意外上靠。
真真會心痛的,也只有她這個親女兒了。
只是,即便是楊氏自己,眼下亦無法斷言,老太太是被賀氏所害,而不是風寒與意外,更遑論旁人了。
正是因此,賀氏才這麼有恃不恐吧。
思及此處,楊氏握緊的拳頭重重往地上砸,她無力又無奈,甚至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