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帶上長房的孩子,把二房、三房的遺孤留下……
一則心裡過不去,會覺得虧欠了戰死的兄弟妯娌,二來,外頭百姓會如何看待,御書房裡又會如何想?
聖上讓邊關將軍送子嗣進京,說穿了就是“質子”,在滔天權勢跟前,親生骨肉的生死都有人毫不顧忌,顧家留下的侄兒外甥,越發顯得輕飄飄的。
顧家當然沒有二心,卻也不能在此時此刻如此挑戰聖上的耐心。
先前的北地失守,其中內情,自家人心裡都清楚。
君命一下,老實些也就算了,真要去爭那一個兩個,萬一舊賬再翻起來,那是真要了命了。
葛氏也勸道:“這幾年先如此,過幾年再看狀況求恩典也不遲。至於北地那兒,雲映跟著回去,她這些日子跟著母親學習中饋,把家管起來可不在話下。”
雖說內心裡有不忿,有無奈,但此事眼前並沒有妥善解決的法子,既然沒有選擇,顧雲宴和顧雲熙交換了一個眼神,也就不再多說了。
抱怨,除了一家人都難過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為了緩和氣氛,顧雲宴說了些北狄如今的狀況來振奮。
自家說話,不似在御書房,他描述戰果時不用小心翼翼斟酌用詞,也就豪爽許多。
顧家上下,與狄人是幾代人、幾百年的仇恨,嫁進來的女眷大部分也都是北境出身,恨狄人恨得牙癢癢,此刻聽狄人的落敗慘狀,不由心緒翻騰。
丫鬟、婆子們亦然,屋子裡伺候的都聽得連呼吸都要忘了,院子裡伺候的都湊到了窗邊門邊、豎著耳朵來聽,不進院子的,就站在院外,長著脖子往裡頭張望。
單氏看在眼中,大手一揮,道:“把簾子掀開、窗都支起來,都到院子裡來聽。”
歡呼聲一片。
至於進不得內院的家將、僕從,早就把跟著顧雲宴、顧雲熙回來的小子們圍起來,東一句、西一句打聽去了。
顧雲宴見狀,抬高了聲音,說那夜奇襲,說草原如今的亂像,聽得大夥兒又是興奮鼓掌,又是眼眶通紅。
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與狄人搏過命的血親、友人,也有不少人,接受了親人死在那夜大火裡、屍骨無存,各種滋味縈繞在心尖,也不知道是哪個先哭了一聲,引得眾人都擦著淚。
勝利的歡喜是真的,但悲痛也是真的。
朱氏緊緊握著顧雲錦的手,啞著聲音,顫著道:“沒有白死,我父母兄嫂,泉下有知,也會振臂歡呼。”
顧雲錦回握住朱氏的手,頷首道:“可不是。”
夏天的白日長,乾脆早早開席,以酒敬天地、敬英烈、敬故人,顧雲錦原想著飲三盞便回國公府去,長公主先使人來給她遞話,說兄妹難得相聚,讓她夜裡歇在西林衚衕。
顧雲錦承了長公主的好意,陪著嫂嫂們說話。
單氏與徐氏坐在一塊,她其實喝得不多,卻罕見的有了醉意,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顧雲錦很少見她如此失態。
“我多喜歡熱鬧的人吶,原本,風風光光嫁了雲思、雲錦,還有好幾個排著號呢,嫁出去、娶進來,喜事一樁接一樁,”單氏握著酒盞,嘆道,“可現在缺了那麼多,心裡空落落的……”
酒後的心裡話,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能讓單氏自己排解。
徐氏聽了一會兒,溫溫柔柔道:“大嫂可莫要醉了,明兒還要與雲宴、雲熙去太師府抱抱外甥女。”
提起顧雲思的女兒,單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
姐兒已經滿月了,但顧雲思還沒有出月子。
她生產時出了狀況,雖然烏太醫和醫婆處置得當,並未傷到身子,可傅家上下說什麼都要她多休養些日子。
單氏去看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