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又到了甲板上,比照著記下來的數,這回觀察起來有了方向。
來來回回的,他基本摸清了蜀地水軍的裝備、配置、人員安排,也清楚喬靖這一次是下定決心要在兩湖咬下一塊大肉來。
蔣慕淵收到的便是這些資料,只看戰船和兵力數量,喬靖必是來勢洶洶。
當然,正如他告訴顧家兩位舅哥的一樣,肅寧伯這裡做了兩手準備,防著喬靖聲東擊西。
喬靖若真的衝霞關來,反倒並不駭人,若如王琅看到的那樣,執意大軍順水而下,那才叫人頭痛。
蔣慕淵思量了一陣,先交代驚雨安排人手、防著孫璧進京途中出事端,又趕在天亮前召集了兵士,匆匆趕往夷陵。
他知道,王琅已經盡了一顆暗樁的所有努力了,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加強水路防禦,真等到喬靖出發,王琅便是第一時間送訊息來,他們這兒也遲了。
蜀地的秋雨來了。
雨勢洶洶,遮天蔽日的,別說是月光被陰雨全部擋了,便是白天,也陰沉極了。
大雨一連下了幾日,蔣慕淵一直收著後頭的軍報,帶兵前行,心中亦極為擔憂。
雨勢意味著水勢,兩湖雖未有連綿大雨,但一旦上游漲水,蜀地的戰船順水而下,會越發難以抵擋。
上游的狀況迅速地被傳到了下游。
夷陵城由肅寧伯麾下得力干將曲甫坐鎮,他是程家的族女婿,算算輩分,肅寧伯還要叫他聲“姐夫”
曲甫站在堤壩上,看著面前奔湧的江水,面色沉沉。
肅寧伯已經知會他了,蜀地極有可能會再次順水進攻,且這一次由喬靖親自領兵,顯然是想在水師上決一死戰。
南陵調出來的兵士已經抵達夷陵,添上寧小公爺帶著趕來支援的那批精兵,單論人數,倒也不是不能一戰,可水軍打仗,比的從不單單是人數。
曲甫當年跟著肅寧伯打過東異,好歹擺脫了旱鴨子之流,可底下將士們的狀況他一清二楚,戰場上真正能發揮作用的只有江南調來的水師。
戰船、人力皆比不上蜀地,前兩次是僥倖防住了,這一回……
搏命吧!
說回來,哪一次不是在搏命。
曲甫揹著手,沿著堤壩前行,抬頭看到了不遠處隨軍操練的段保戚,他不由緊了緊眉頭。
程晉之已經失蹤了,至今無音訊,他們老程家自己能忍住,可段保戚是成國公府的世子爺,這位若真有個閃失,老公爺那兒能不能扛得住?
曲甫把段保戚叫到跟前,下意識地想把他調往後方,避開將要到來的惡戰,可話到了嘴邊,看著段保戚額頭上橫著的刀傷,他又說不出來了。
刀傷是前回一刀砍殺對方副將頭顱時所傷,曲甫還記得段保戚滿面鮮血提著敵將首級的樣子,這一位也是一點兒不怕死的,他又怎麼能攔著段保戚去拼殺呢?
成國公上過戰場,也是一刀一刀拼下來的,從不曾縮在人後撿功勞,他能把兒子送上戰場,肯定也有決心。
曲甫深吸了一口氣,再出口時已經改了口風:“這仗難打,但一定要守住,我們這樣有品階、有身份的人都退了,底下就更難守了,要叫所有人都看看,能受朝廷封授爵位的,沒有一家是軟柿子!”
段保戚揚了揚眉,笑了。
第941章 白送也得送
曲甫鼓勵了段保戚,也不能忽略了其他將士,他大步上前登上了塔樓,正了正頭盔,高聲鼓舞士氣。
他背後的江面上,停駐大小戰船,而目光所及的遠方,是熙熙攘攘的夷陵城。
之前兩次大戰,夷陵城死死攔住了蜀地進攻,也使得這座大城落入戰火之中。
算不上千瘡百孔,但若無戰火,它本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