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各地衙門的摺子,除了一刻都耽擱不得的急件是直直送往御前、並另抄送一份至京城,其餘的摺子,還是先進京由留京的相關衙門審閱過後,再往南送。
這也是沒有辦法裡的辦法,近些時日暫時還這麼辦。
真等到龐登帶著西涼軍兵臨城下,外頭的摺子進不來、裡頭的摺子也出不去了。
看著小內侍捧著摺子進來,傅太師抿了一口茶,取了一本來看。
馮太傅告病了,他那日叫聖上氣著了,幾天都沒有緩過來,就在府裡安養。
曹太保倒是在,一面看摺子,一面與傅太師道:“我以為,你會讓家裡晚輩南下。”
傅太師摸著鬍子,笑了笑。
他並不是沒有起過這個念頭。
作為朝廷要員,他堅持守著京城是他自己的選擇,可作為長輩,又怎麼會不希望子孫能多一份保障呢?
若聖上亦留在京中,他倒不必那般擔憂,可聖上走了,帶走了御林軍和中軍都督府的將兵,哪怕傅太師對寧國公有信心,也擔心一個萬一。
讓子弟隨著聖上南下,肯定比留在京中安全。
傅太師提了,只是家裡誰都不肯走。
傅敏崢是嫡長房嫡長孫,他說,老祖宗託夢,他今生註定無子,總歸將來是要靠族中兄弟過繼兒子到他名下的,那他是走還是留,又有什麼關係,既如此,乾脆留著陪長輩。
傅太師被他說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見傅敏崢認真,也就不多勸了。
“人各有志,”傅太師緩緩與曹太保道,“他們有與京城共生死的心,我難道要攔著他們,只准自己當英雄嗎?”
這是骨子裡的氣節。
他們讀書人,最看重這股子氣。
有些官員是領了旨意沒辦法做選擇,那麼能選擇的人,就堅定自己的路。
留著守城也好,隨行南下、待京城再無力處置政務時、把行宮裡的公務支撐起來也罷,都是為了信念。
想好了路,就無需再瞻前顧後,只要腳踏實地就行了。
曹太保笑了起來,道:“活一輩子,能見京師兩次動盪,我們兩個老傢伙,難得。”
傅太師聞言也笑了。
正說著話,徐硯從外頭進來。
不久前又開始落雨了,徐硯的衣襬溼了不少,顯得很是狼狽,給兩位老大人行了禮,他站在一旁整理。
“我原以為,你們工部會是你隨行。”傅太師道。
六部衙門,要麼尚書,要麼侍郎,必須有一人留京、一人南下,另一人不強求,看個人意願。
各部裡頭,一般是年輕的出京,歲數大的留下。
這扯不上什麼棄子不棄子的,實在是有些老大人歲數擱在這兒了,一路顛簸往江南去,身體吃不消。
工部裡頭,劉尚書與左侍郎聞大人兩位都是快要告老的年紀了,按說的確該由徐硯隨行,但最後商量下來,反而是徐硯留了。
聞侍郎是江南人,原本來年就差不多要退了,就當舉家返鄉,而劉尚書是難得還能勸一勸聖上的,他得跟著去唱白臉。
徐硯亦是糾結過的,但和楊氏、徐馳商議過了之後,還是決定留下。
他原本就沒有在幾位皇子之間做過選擇,一直不偏不倚,不想給如紀家這樣的姻親添麻煩。
如今局面,更是沒有考慮要支援哪位皇子的必要了,不如就跟著寧國公府。
國公爺守城,守一天就是一天。
何況鎮北將軍要入關救援,徐硯堅持要走,豈不是明擺著不信顧家?
關係再尷尬,徐慧也是顧家媳婦,兩家是明明白白的姻親。
平時不融洽也就算了,這個當口上,徐家舉家走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