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已經有訊息流傳,說是穆阿維葉要攻伐西域,開啟前往東方的大門。”
薛仁貴沉吟不語。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縱然並無實際之命令指定此次大馬士革攻伐的目的便是西域,但是種種跡象表明,已無偏差。
阿拉伯人作戰之時極為狂熱,固然戰鬥力照比安西軍略遜,但是人多勢眾,二十餘萬人傾巢而來,小小碎葉城如何抵擋?
整個安西軍亦不過數萬之眾,就算拼光了最後一人,能否擋得住阿拉伯人的進攻?
薛仁貴當機立斷:“立即下令,城中商賈盡數撤出,與居民一道撤往輪臺,軍隊整備,補充輜重。”
一眾將校嚇了一跳,忙問道:“司馬,這如何使得?如今諸多訊息亦不過是猜測而已,尚不知大馬士革是否當真攻伐西域。若是此刻便撤離商賈百姓,朝廷那邊要如何交待?”
絲路之重要,無需贅述。
這是一條流淌著黃金的道路,縱然眼下大唐海貿興盛,但是對於關中等多處地方來說,幾乎所有的對外貿易都要依託絲路來完成。尤其是作為西域重鎮,碎葉城中不僅僅有大唐的商賈百姓,更居住著來自天竺、大食、落馬、突厥等等何處的胡商、胡人,一旦盡數撤離,影響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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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等於主動將絲路掐斷……
薛仁貴蹙眉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留著這些商賈百姓,等到阿拉伯人破城之時增添供給麼?此等責任,盡在本將,無論朝廷如何處置,毋須諸位擔待,只需聽命行事即可。”
出於一軍統帥之直覺,薛仁貴反覆權衡之後,認為大馬士革一定會對西域用兵。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要猶豫的?
正面硬撼無異於以卵擊石,那就步步為營、堅壁清野。阿拉伯人素來以戰養戰,甚少準備足夠的糧秣軍械,只要不給他們足夠的掠奪空間,這場仗就能夠儘可能的拖延下去。
直至戰機轉換的那一刻。
“喏!”
一眾將校不敢再說。薛仁貴固然年青,但是背景深厚,不僅曾在水師效力,是軍中一方大佬越國公房俊的心腹親信,如今更是得到大都護河間郡王李孝恭的絕對信任,處處委以重用。
這就是威望。
將校們齊齊退出,按照命令列事,開始疏散城中商賈,無論漢胡,盡皆勒令押送貨物、糧秣向東退往輪臺城暫避。
此舉自然引起商賈百姓之不滿,所謂的敵軍來襲,不止是影子都未見,甚至人家連國境都未出的,結果咱們就給嚇成這樣?尤其是一旦退往輪臺城,整個絲路就算是暫時封閉,手裡的貨殖無法出手,損失太大了。
不過西域各地局勢動盪,安西軍素來都是實施軍管方式,軍令之下,誰敢牴觸反對,那必將遭受重罰。
故而商賈們雖然怨聲載道,卻也不敢違逆薛仁貴的命令,陸陸續續撤離碎葉城,絲路之上車馬轔轔、摩肩擦踵,無數人馬車駕一路向著輪胎車退去。
薛仁貴駐守碎葉城,雖然明知不敵阿拉伯人的大軍,卻也不能將碎葉城拱手相送,制定迎敵戰術,修葺城池防禦,鼓舞軍心士氣,坐好一切迎戰之準備。
三日之後,幾個斥候自西方而來,馬蹄踏著碎葉城外的沙地煙塵滾滾,直入城中,將一份戰報送抵衙署。
薛仁貴拿著手中戰報,一目十行,冷峻的面色陰沉,看過之後,交給屋中將校傳閱。
將校們紛紛傳閱,盡皆心情凝重。
三日之前,穆阿維葉在大馬士革誓師,出兵西域,誓要打通前往東方的道路,並且一雪前恥,征服富庶、神秘的遙遠東方,將先知的福音傳遍天下。命其子葉齊德為帥,統御三十萬大軍,攻伐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