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雖說是柱國之首,但地位早已超然。元氏則因乃是北魏皇族進而地位尊崇,元欣在北魏之時權勢滔天,使持節、太傅、柱國大將軍、大宗師、大司徒、廣陵王等一干頭銜灌溉天下,待到西魏恭帝即位,又進為大丞相,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而其餘六柱國,事實上是受到宇文泰和元欣節制的,正合周禮治六軍之意。六柱國,各督二個大將軍,所以有十二大將軍了。每個大將軍督兩個開府,每個開府各領一軍,共二十四軍,這就是府兵的系統了。
而作為府兵制開創者之一的元氏,早已地位超然。
別看現在在大唐名聲不顯,實則所有的門閥世家都與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儼然是世家門閥當中的龐然大物。除去號召力不如太原王氏之外,真正的實力絕不遜色多少……
這兩位老者又怎會與元氏牽扯上關係?
他們的孫女又是怎麼回事?
房俊會為了這兩個低賤卑微的草民與風光顯赫的元氏作對嗎?
一時之間,京兆府大門外一片沉寂。
獨孤誠額頭冒汗,暗道不好,這怎地還跟元氏牽扯上了?
元氏,那是絕對不遜色太原王氏、獨孤家族甚至長孫家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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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他平素低調人畜無害,一旦釋放其強大的能量,足以令人目瞪口呆!
還是將這老嫗勸進衙門好言撫慰,多多給一些賠償將此事化解。無論這老嫗有何冤屈,畢竟也只是一介草民,如何與元氏那般龐然大物相抗?
天大的冤屈比之自己的性命也算不得什麼吧?
恰恰在這時,那老嫗回過神來。
她止住哭泣,一隻沾滿丈夫血漬的枯瘦手掌婆娑著伸進丈夫餘溫尚存的胸口,掏出一張摺疊得闆闆整整的黃麻紙,顫顫巍巍的遞到獨孤誠面前。
一雙深陷下去的眼窩四周滿是灰黑的皺紋,眼眸混濁不堪,淚痕宛然。
一隻枯瘦漆黑的手掌,一張沾染了血漬的黃麻紙,就這麼顫顫巍巍的舉起在獨孤誠面前。
獨孤誠還沒有看這張紙上寫的什麼,就知道這必是一張狀紙。
一張染血的狀紙……
“吾丁家代代忠良,亡夫響應先帝徵召充入府兵,征戰連連傷患處處,吾兒自幼多病,然則聽聞陛下欲在龍首原修建永安宮,立即支撐著病體前往勞役,不幸喪生。餘下一對幼女和我們這兩個將死之人,孤苦無依衣食無著,這才不得已將兩個孫女典入元家為奴,不圖她們能賺取多少錢財,只希望她們能吃得一頓飽飯……可是一月之前去元家探視吾那兩個孫女,卻被告知已然身染重病不治身亡……蒼天吶!那可是老婆子的命根子,沒了她們叫我們兩個老東西可怎麼活?最可恨那元家,吾那孫女身強體健,怎地就忽然染病死了?就算是死了,為何連屍首都不給我們看到?嗚嗚嗚,蒼天無眼,這等喪盡天良的人家,老婆子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亦要食其血肉,噬其魂魄,令其生生世世皆為牲畜,永世不得輪迴……”
聲若悲鳴,悲憤欲決!
圍觀之人盡皆默然。
雖然典入人家為奴與賣入人家為奴本質上有區別的,前者保留自己的戶籍,只算是僱工,身份還是平民;後者則淪為家奴,生生世世為奴為婢,就算是他的命也都是主家的,哪怕是隨意打殺了,也不過是被官府罰一些銀錢贖罪……
但是自古以來又何曾有講理的時候?
世家豪族佔據著強勢的地位,睥睨著腳下螻蟻一般的眾生,又怎會去在意走路的時候會不會不小心踩死幾隻?
賤民之命,賤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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