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雖然東征高句麗的軍事行動因為李二陛下病重,以及房俊兵出白道出擊薛延陀而不得不被迫中止,但是幾十萬軍隊依舊屯紮在遼東,幽營二州遍地軍營,這些都是各地之邊軍。
所以抽調別處之邊軍北上駐守漠北漠南,已不可行。
只能重用被關隴集團滲透的北疆邊軍……
然而以關隴貴族這些人的德行,你讓一個不被他們認可的大都護去掌管漠南數千裡疆土,他們豈會認同?
要不了三五天,必定風起雲湧橫生波折,這個大都護的下場必然是黯然返回長安,另擇賢能。
甚至直接出了意外,也不是不可能……
眼下的情形便是如此,要麼放棄漠北,反正是一片苦寒之地,要麼就必須由關隴集團認可的人選前往管理,別人誰也不行。
大殿上一片沉寂。
都聽明白了馬周言中之意,可是誰也不願就此事發表言論。
一個漠北之地,苦寒之所,既不出產糧秣,又不能收繳多少錢稅,何必為了這個去得罪關隴貴族?
人家關隴集團希望用這個官職來培養自己的後備力量,由著他去好了……
倒是蕭瑀在李二陛下有些不滿的目光掃視過來的時候,出言道:“法理不外乎人情,國家大事亦是如此,何況只是一個單于都護府的大都護?自可由宇文闡提擔任,命吏部嚴加稽核其施政舉措,若是稍有不妥,輕則加以勸導,重則撤換重置,亦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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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陛下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這番話語聽上去有些道理,但是由蕭瑀說出來,未免沒有為了剛剛長孫無忌舉薦蕭銳之事,投桃報李之意。
哼哼,一個瀚海都護府的大都護,一個單于都護府的大都護,你們倒是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丘之貉、狼狽為奸!
但是正如馬周所言,只要想將漠南漠北納入大唐之版圖,就不得不依仗關公貴族的根底,畢竟這兩處地域乃是其起家之地,根基深厚影響力巨大,換個人去,成不成事尚在其次,恐怕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只是一個皇帝不得不向一些個勢力妥協,想想就憋屈。
愈發堅定了削弱世家、打壓門閥的心思……
只是眼下,妥協卻是必須的。
“大善!諸位愛卿之言,深得吾心。時光荏苒,光陰似箭,這一轉眼的功夫,幾十年都過去了……想當年諸位愛卿陪著朕血裡火裡刀光劍影,腦袋掖在褲腰帶上奮力打拼,這才有瞭如今的榮華富貴。這個天下是朕的,也是諸位愛卿的,某非是涼薄之人,只要諸位矢志不渝、不忘初心,能夠忠誠於某、忠誠於帝國,某又豈會吝嗇權勢富貴,不與諸君共享?便如諸君愛卿所請,任命宇文闡提為單于都護府大都護,蕭銳為瀚海都護府大都護……至於兩個都護府的官吏從屬人員,則有吏部銓選,而後交由政事堂稽核,再交給某過目吧……”
從孩提之時開始,李二陛下便一直在妥協。
他聰慧伶俐,卻不得不像太子李建成妥協,因為規矩如此,不可僭越,否則招人嫉恨,安危不測。他勇武善戰,卻不得不像李元吉妥協,因為李元吉從小就跟著李建成,李建成對其百般維護,只要李元吉稍有不快,李建成便會袒護三弟叱責老二,然後父親李淵便會對他大加責罰,理由是性情跳脫,致使兄弟不睦……
哪怕是當了皇帝,他也得向支援他的關隴貴族妥協,向兵臨城下的頡利可汗妥協……
妥協,成為他這半生之中繞不過去的坎兒。
對於李二陛下這樣一個性情剛烈的君王來說,一忍再忍,豈是那般容易?
然而再是不易,也必須忍下去。
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