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見過你,這般急匆匆趕來,可是要感謝當初本官手起刀落的恩惠?”
張慎微頓時一滯……
張家的事情,關中素有傳聞。張亮寵愛續絃,苛待發妻生養的長子,此事不是什麼秘辛,世人深有不屑。甚至張亮一度想要朝廷將他的幼子張慎幾冊封為爵位繼承人,幸而被李二陛下駁回。
可是真正斷了張亮扶持幼子、冷遇長子的原因,卻是當初房俊斬斷張慎幾手腕的那一刀……那一刀不僅斬斷了張慎幾的手腕,更斬斷了張慎幾的自信,亦斬斷了張慎幾繼承爵位的可能。
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又有殘疾在身,如何能夠繼承爵位家業?
所以房俊才說當初斬了張慎幾的那一刀乃是對張慎微的恩惠……
這種說法絕不為過。
可張慎微如何能夠承認?張慎幾無論如何都是他的兄弟,若是坦承藉由外人之手消除了最大的競爭對手,他張慎微以後還如何見人?
穩住心神,張慎微恭聲說道:“房府尹說笑了……只是聽聞家僕稟告,說是京兆府連夜檢查消防隱患,故此匆忙趕來,以便聆聽教誨。若是有何處不當,自當竭力修改,全力響應京兆府之號召。只是現在……”
他抬起頭,看著房俊的眼睛,鼓起勇氣說道:“房府尹緣何不教而誅,連句通知都沒有,便將張家數代積累的家業扒得乾乾淨淨?家父此刻正在江南為國效力,兢兢業業夙夜難寐,家中卻遭遇此等變故,在下著實無言面對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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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話倒是令房俊頗為讚賞,不卑不亢,直言房俊得給個說法……
不過房俊早有準備,當即面容一肅,沉聲說道:“京兆府對於東西兩市的安全經營將會拿出前所未有的力度,對所有的安全隱患實行零容忍的態度!不管你的背後是世家門閥,還是貴族公卿,亦或是達官顯貴,發現一個,查處一個,絕不姑息!你們張家商鋪存在多處安全隱患,這已經觸及了京兆府的底限,斷然無法容忍。況且你家中子弟囂張跋扈,視京兆府如無物,口出狂言阻撓執法,本官這才不得不予以嚴懲!若是寬宥以待,一旦別家有樣學樣,本官威嚴何在?京兆府威嚴何在?朝廷威嚴何在?”
連續三個“威嚴何在”,說得氣勢逼人、義正言辭,張慎微無言以對。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房俊說得清清楚楚,昨日張慎鐵悍然阻撓京兆府測量評估,這就等於是打了房俊的臉。若是不找回這個場子,他房俊還怎麼執掌京兆府,怎麼主持東西兩市的拆遷翻建?
就是以牙還牙!
這官司就算打到御前,張家也是必輸無疑……
張慎微心中將張慎鐵那個混賬罵了一萬遍,父親的意思雖然是配合關隴集團行事,可是誰叫你傻乎乎的跳出來,公然抗拒京兆府?
真當房俊是吃乾飯的啊!
看著倒塌的房屋,張慎微滿嘴苦澀……這要如何向父親交待?二弟的手掌被房俊剁了,父親在江南被房俊百般打壓,現在連家產都被房俊扒了……
這房俊也當真是張家的冤家對頭,你特麼就算是欺負人,能不能隔三差五的換一換,別總是盯著張家?
這特麼誰也受不了啊……
房俊一臉正氣的說完,繼而幽幽一嘆,拍了拍張慎微的肩膀,滿是歉然的說道:“本官也知道如此有些不講情面,可公是公私是私,若非如此,何以服眾?不過本官與張兄一見如故,亦不想將事做絕,法理還不外乎人情呢!不如這樣,房子已經扒了,只要張兄簽字畫押願意將房子賣給京兆府,本官非但不追究張家安全隱患之罪過,還權當張家主動配合京兆府的拆遷翻建,按照市價的基礎再上浮五成予以購買,張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