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熱粥上。
女人走過來,攥住一臉惶恐的兒子。
“他爹……”
男人唰的一下起身,拂動的袖子遮擋了臉面,轉身撞在少年的肩膀上。
蹬蹬蹬。
男人身形踉蹌,連忙開口:“對不住,公子爺,小民眼瞎不小心衝撞了你。”
女人也忙拉著兒子站在男人身邊,彎腰朝少年致歉。
顧餘生看著眼前卑躬屈膝的一家人,心莫名被刺痛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些說不出來的難受,“這位大哥,我有一間院子空著。”
顧餘生指了指老槐樹南方的深巷。
男人惶恐地抬起頭,打量著眼前揹著劍匣的少年,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身旁的女人,又默默地將兒子護在身後。
“這是鑰匙。”
顧餘生伸出手,一把青銅片的鑰匙遞到躲到男人身後的稚童手上。
“青萍的冬天很冷,有間房子的話,就能熬過去。”
顧餘生捏了捏稚子凍得通紅的臉蛋,他抬頭看向粥棚時,恭良一家正朝他露出淳樸的笑容。
顧餘生微微搖頭。
身影一淡消失在人海。
男人和女人看向兒子手上的鑰匙,短暫的惶恐後,將手合在一起,向老槐樹祈禱,他們苦難的人生,竟然遇見了善良的恩人。
青萍山的雪越下越大。
春天盛開的桃花林在秋日凋敝的寒風泥濘片片。
顧餘生站在父親的墳前,任由雪花落在肩頭,霜雪覆蓋的墳前,一束秋菊還未完全枯萎,顧餘生打量著那一束秋菊旁其他枯萎的花枝,臉上也漸漸露出一抹笑容。
這個世上,除了他這個當兒子的,還有別人記得他曾經存在過。
顧餘生內心的孤寂,得到一絲絲安慰。
風雪裡。
他轉身向著青萍山走。
當年孤零零的那一條路兩側,已經被很多難民伐木砌石為家,當年青萍盛會各方勢力來佔據一席之地的房子,成為很多難民棲居之所。
說來好笑。
昔日顧餘生成為聖院十五先生時,天下十六州的各方勢力都想要與顧餘生扯上一點點關係,他們起初想要掌控青雲門,事不可為後在山下建屋修閣,在極短的時間內,成為修行者嚮往的新興之地。
這些勢力如蝗蟲而來,又在重樓仙會後如蝗蟲而退,去往更廣闊的世界。
數年時間,青萍山腳好像歷經一場歲月曆史,只留下滿地的狼藉。
可即便是這樣的狼藉之地,也是從它州而來難民嚮往的天堂,至少他們能夠堅韌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