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卻不若蘇州價兒好,而且還得白饒蘇州到咱們湖州的腳費,且不合算。”
寶茹一想,是這個道理呢。湖州雖然富庶,卻不若蘇杭崇尚豪奢,寶貨之類自然不如那邊時興好賣。
“我在蘇州便把寶貨全都出脫了,只挑揀了些格外得人意的,裝了一箱子,單留與你拿著玩兒呢!”姚員外此時神情格外慈愛。
“謝謝爹!”寶茹心裡十分歡喜,倒不是為了那一箱子禮物,只為了世上有這樣一位父親時時刻刻想著你,對你好呢。
“至於這些箱籠,全是蘇杭那邊的玩意兒,雖說自蘇杭販到湖州得利不多,但總不能走一趟空船,多少賺些,就是能給我家寶姐兒添一盒花兒粉兒的也好啊!”
姚員外雖說在外病了這一場,但精神是極好的。只因他心中十分得意:路上幾回生意都做得極精明,低買高賣的,賺了極厚的利潤。心下想著,悄摸摸地問寶茹:“丫頭,猜你爹我這回賺了多少。”
一見父親這神色便知道他是有心想要炫耀,當下順了他的意,試探猜道:“辛苦半年多呢!我猜總該翻了四五番罷?”
姚員外十分得意:“世人都這樣猜呢!出門不過半年,能有四五番那都是上上籤兒,你爹我卻獨有那等好運道,這些沒出手的貨不算,那三塊寶石也不算,已有三千兩落了袋兒啦!”
寶茹心裡計算,那隻怕有七八番,實在是厚利。便十分捧場,故作驚詫,把自家父親捧了又捧。
消受了女兒這番捧場,姚員外心情便十分快意。待到與車伕們結算腳費,每人還多封了一百個大錢做賞錢呢。幾個趕車的滿臉堆笑,又說了幾句生意興隆之類的吉祥話兒,然後才告辭回了碼頭。
待幫忙卸貨的車伕回去了,家裡沒得那許多外人了,寶茹這才發現家裡多了一個陌生人。
第6章 初見鄭卓
“爹,這是誰?”家裡頭多了個人,無論是父親新買的的小廝,又或是新聘的夥計,她都總該是知道的。
“忙昏頭了!”姚員外順著寶茹的眼神望過去,立時知道是誰了。說來,正是因為這孩子,他才出這趟門呢。這孩子叫鄭卓,他父親鄭大龍與姚員外曾是同袍,救過姚員外的性命。鄭大龍老家在泉州永和縣,兩人離了行伍後只斷斷續續透過幾次簡訊。不想去歲忽地收到他一封書信,只講他命不久矣,要把兒子託付於他。
“卓哥兒,你且過來!”
那人本在幫著搬運整理箱籠,這時候,直起身來寶茹才叫看清了。他生得又高又瘦,可臉上還帶著稚氣,寶茹說不出他多大,但絕不超過十六七歲,只是個少年呢!
夏日裡頭天氣炎熱,他又一直在做些重活兒,此時跑過來已一身是汗。見他這般,姚員外帶他坐到了遊廊底下,又讓小吉祥去廚房要一些冰鎮的酸梅湯,或是西瓜汁子——寶茹素來苦夏,一到夏日,這些是常備的。又讓她去端幾盆井水來,予做事的夥計小廝擦擦臉兒。
順嘴吩咐完,才對那少年道:“這是姚叔叔家的女兒,如今家裡都叫她寶姐兒,你也隨著渾叫罷,我和你父親是生死之交,我們兩家也算得通家之好,平日裡不必避諱,只當是你本家妹妹。”
想了想,又說道:“你嬸孃身子向來不好,我家這內宅倒有一半是你妹妹在打理,你若缺了什麼,不好意思同你嬸孃與我說,那便問你妹妹,你們兩個一般大,你也自在些。”
寶茹聽著這些話兒,雖說是給那少年說的,但從話裡,該曉得的也曉得了。
姚員外又仔細思索了一下,問了一句:“我記得卓哥兒是屬羊的罷?”
“是。”
這是寶茹第一次聽見這‘卓哥兒’的聲音,粗粗刺刺的,似乎正在變聲期——難不成是因為這個才話少的?寶茹心裡這樣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