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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南巡, 確實是一場大富貴。這就好比一鍋極其濃厚的牛肉湯,裡頭盡是肥厚的肉塊足夠各家來吃。就是姚家這樣的中等門戶, 吃不到肉, 總也能喝些湯, 這一鍋湯的油水都要比一般的厚呢!
寶茹這會兒也不管出門玩耍後的疲憊了, 趕緊讓人準備筆墨紙硯,然後道:“咱們記下來,算一算到時候那些玩意兒的價兒漲得快!”
鄭卓也點了點頭, 先道:“磚石木材漆料等見天要漲。”
鄭卓說的就是最明顯的一處了,天子南巡那自然是要修築行宮的。這不是鋪張浪費, 而是必然的排場,這就是‘禮’了。國人從來講究禮儀, 《論語》中就有‘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的句子。
意思很簡單, 即所謂按照當時‘禮’規定, 演奏樂舞的行列, 天子可以用八佾, 即八行八列, 共六十四人所組成的樂舞隊進行演奏和舞蹈。諸侯則用六佾,共三十六人。卿大夫用四佾,共十六人。士則只能用二佾, 即只有四人。
下位者不能超出自己的階級,不然就是僭越。同樣的上位者也不能低於自己的階級, 不然也是失禮。所以天子南巡,即使朝中大臣進諫一百遍勞民傷財,但是事情一旦決定下來。讓他們替皇家儉省那又是不可能了——這不叫節儉,而叫失了皇家體統。
不要以為這是小事,皇家的威信從何而來。在這個封建時代,一方面是因為君權神授的封建迷信,另一方面是百姓已經習慣了上有天子。但是這不代表皇家的威信不用維持了——若是天子一切與民間大戶沒什麼不同,那也很難有尊敬之心了。
當初漢朝初初建立,漢高祖平定叛亂後回到長安,發現丞相蕭何已下令營造了未央宮。宏偉壯麗,異常奢華。劉邦勃然大怒,責問蕭何:“天下混亂苦戰數年,勝負未知,建造如此豪華的宮殿,未免太過分了吧?”蕭何回答:“天下方未定,故可因遂就宮室。且夫天子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
就是這個道理了,非得要皇室場面除了皇室以外無人能堆砌得起來,這才能讓普天之下心生敬畏。至於其中要用掉多少錢財,或許管錢的官員和皇帝確實會在乎,但是該花用的還是會花用。
寶茹和鄭卓不過是平頭百姓,自然不會去多想這些,他們這時候只商量從中賺錢罷了。鄭卓提出了一些最顯眼建材,寶茹就道:“其實漲價的東西多了去了!只是咱家能做的少!”
寶茹說的是實情,譬如現在做人伢子的,特別是專門做年輕姑娘生意的,自然是要賺了。只怕現在官府就要採辦一批樂人,只為到時候接駕。這個生意姚家就沒做,不過就算提前知道了,寶茹也不會做這生意。
這時候筆墨也來了,小霜給磨墨,寶茹又道:“磚石之類的也好,不過這些一向是緊俏貨物。就是沒得南巡,想要大宗的也很難得。若是這個時候再去求,只怕是不能了。我想著綵緞生意倒是做的,不用名貴的,只是尋常的就是。”
鄭卓立刻懂得了寶茹的意思,天子南巡的場面大,必然要張燈結綵。那用到的綵緞可多了!而且這還有一個好處,譬如那種名貴的,自然也要用,但是用的極少,只怕已經被一些有關係的大商戶包圓了。
但是普通綵緞不同,賺頭少得多,而且量大。這般就不是最引人注目的了,而且也不存在被一家一戶壟斷,竟是人人都能來分潤的了。
鄭卓立刻就把綵緞記在紙上,然後道:“古董擺設?”
寶茹擺擺手道:“古董擺設到時候固然用的多,但是這些東西哪裡會大宗買賣!倒是必然是各家大戶各出一些,略擺擺。等到聖駕離開了,行宮封存,這些東西再還回去的!”
鄭卓皺了皺眉頭,覺得不可置信。畢竟皇帝住過的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