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不名。但是太倉吳家和‘日昌隆’就不同了,煊煊赫赫上百年,口碑名號都在那裡。所謂‘人的名,樹的影’,大家都知道他家出名的有眼光、有資本,他家願意買‘甘味園’的貨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廣告,這等於是為‘甘味園’背書。
這時候申老闆心裡已經傾斜了——這種謊是不好撒的,畢竟這樣大的名號,只要去信太倉一打聽總能知道了,一戳就穿的謊言沒人會說。問題是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眼前的一男一女是冒認名號,他們說是‘甘味園’的老闆就是‘甘味園’的老闆?若是兩個湖州來的騙子又如何?雖然有哪些印信,但是這些東西常常有偽造,他看的再仔細,覺得再真都有可能是假的,這些年這些騙子的手段越發高明瞭。
只是這話並不能直說,不然也太得罪人了,他只得試探道:“我有心做成這生意,也相信‘日昌隆’的眼光。只是我還不知道貴號的生意打算如何做,總不能咱們這幾個就在這兒空口白話罷。”
寶茹對鄭卓點點頭,鄭卓拿出兩份沒簽字蓋章的文契,遞給了申老闆,道:“準備了兩份文契,您看條件,哪一份適合心意,合作可以商量著來。”
這兩份合約倒是說的很清楚,一種情況有‘試售’,一種沒有。前者是如今就從船上啟出一小部分貨物在鋪子裡試著販賣,給多少貨出多少錢,好處是沒什麼風險。等到鄭卓他們的船從泉州回來,會再上門拜訪,這時候要是貨物賣得好,再大量訂貨——給湖州寫信發貨就是了。不過這樣做,買家拿到的進價必然不如第二種。
第二種就是現在拍板,鄭卓寶茹這就往湖州寫信發些貨物來,風險當然大些,但是‘甘味園’願意給這樣的下家更優惠的進價,這樣他們的利潤自然更高。
申老闆仔細思索著兩種方案,說實在的他自然很看好這‘甘味園’,但是也知道既然是生意就不可能一點風險也沒有,所以先試著賣一些自然更好。然而更重要的是,這就給他留了一個時間差,他有足夠的時間讓人去太倉和湖州問訊息。不只是‘日昌隆’的那個背書,甚至來年‘甘味園’的老闆情況也能打聽出來,到時候這兩個的身份如果是假的,那必然是瞞不住的。
於是申老闆按下手上的文契,道:“這個生意做得,只是我家本錢薄弱倒是不敢冒險的,我有心選這第一種。但是有一條我想問一問,兩位提前擬定了文契,就連價格和定金也寫明瞭,這是為什麼?竟是沒了往下談的餘地了。”
寶茹和鄭卓對視了一下,裡頭有些瞭然——不管看這位老闆如何感興趣的樣子,果然還是選了第一種。寶茹只能感慨這時候的商業環境比較惡劣,倒不是這時候的人缺少誠信,實際上這時候的人看重信譽是超過後世的。但是這時候交通不便,資訊不通,真有那些做局騙人的不好識破,大家只得更加謹慎。
寶茹微微一笑道:“申老闆不曉得其中的意思,我們這一路還有許多州府要走,打算多多找一些買家來。既然是這樣,那各位買家選同一種的應該是一個價兒,不然可不公平,大家說起來還以為我家不厚道。故而乾脆就做了這文契出來,大家一般的。”
申老闆微微點頭,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這才抬頭道:“這生意我家做了,只是一件事兒,這些貨物我是要驗一驗的。這不是信不過二位,只是頭一回做生意沒有不驗貨的道理。咱們都是生意人,都要慎重些。”
說到底還是不信任,寶茹斂目,然後道:“這是自然的,驗貨本就是應該。只是一條,我想除了那些散裝的貨,您還是抽著驗——那些盒子、罐子、袋子的,包裝開過到底不同,只怕就只能賣散裝了,這價錢就要虧。”
申老闆自然無不可,這本就是為他著想來著。不然呢,開了包裝又合格的貨物難道不買不出錢,這樣的貨物偏偏不能原樣賣出去了,可不是要蝕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