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茹最好奇,先問道:“當初玉英說到訂親的人家也是輕輕帶過,幾句輕描淡寫的,我都不知那是甚樣人家。我是個憊懶的,再懶得特意去打聽這個,到了如今也只知道,這家人姓吉,做的是蔗糖生意,其餘的竟是一概不知。你們誰知道他家如何,這新郎官又如何?”
論到親近,好娘自然和玉英最近,再加上她愛打聽的性子,這些事情她自然最清楚。她轉過身側躺著,輕哼一聲道:“甚樣人家?不過是外地新來湖州的罷了,原來也是做生藥鋪子的,不然如何能和玉英家有生意往來。原本不過是下頭小縣城裡打混,誰知走了什麼運氣,有一個親戚混出來了,如今在杭州做著承接臺灣蔗糖的生意,願意提攜他家。”
“所以吉家就賣了生藥鋪子,專門倒賣起蔗糖來,就是賺個差價罷了,這才混到咱們湖州來的。”
往下說好娘更是一肚子氣,道:“那吉家二小子是什麼人?年紀比玉英還小上了一兩歲。我是沒見過他的,只是聽說最是頑劣的一個。雖然沒什麼大惡名,但是他做的那些事兒,十足的一個紈絝廢物。日日和一幫狐朋狗友在街面上遊蕩,只是吹噓自家財勢,他可不知道外頭的小子都當他是冤大頭,只要幾句奉承話,日日玩耍使費都是他來勾賬。”
寶茹倒是沒聽過這些,不由驚訝道:“這樣的人家蔣伯父做什麼要結親?”
就寶茹看來玉英父親不是那等不管女兒幸福,只論門當戶的父親,況且他對玉英還有一份愧疚,就更加在婚事上看著玉英本身的意思了。上一回玉英相看人家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兩邊都看得好好的了,不是就因為男方瞞下一些事兒就作罷了麼。這一回的吉家,家世還不如上回相看的人家呢!
好娘嘆氣道:“我也知道不該這樣說蔣伯父,但是真覺得伯父是豬油蒙了心了。他親自見了那吉家二小子,之後就同意了這門親事。玉英與我說過,蔣伯父和她講,這吉家二小子看著頑劣不堪,其實本性不壞,更妙的是性子外強中乾,看著極有主見,但是若有個厲害人管束,他又說不出什麼了。”
好娘停了一下,又補充道:“吉家太太也一直盼著有人能管束兒子,知道玉英最是穩重不過,見了一回就認準了這個兒媳婦,總之是保證過,婚後不管玉英如何管著,他們長輩決計是站在玉英一邊的。”
寶茹聽完這些簡直瞠目結舌,平復了一下才不可思議道:“這個情形,哪裡是嫁了個丈夫,明明是養了個兒子罷!”
好娘狠狠地拍了一下枕頭,臉埋在枕頭裡,聲音有些甕聲甕氣地道:“誰道不是!”
她難得這樣簡潔,想來真是鬱悶到了極點,竟是也不願多說了。
就此一夜無話,直到寅時才有蔣家下人帶著她們的丫鬟過來敲門,說是時候到了,請做女儐相的各位小姐去陪伴新娘。
到底是睡在別人家,幾個女孩子都警醒的很,雖然時候還早得很,但是立刻就翻身起床了。看著這情形,各個丫鬟都趕緊上手為小姐們梳洗打扮。好容易做完這些,五個女孩子便在眾人簇擁下去了玉英房中。
外頭天色依舊是黑不隆冬的,好在蔣家的廊下都點著大紅燈籠,大家只管順著一點光往最燈火輝煌,最熱鬧的屋子去就是了。
她們到的及時,屋子裡梳頭孃姨正為玉英淨面。寶茹總算是看到這一幕了,那孃姨用嘴咬著棉線一頭,用手掌著另外兩頭,一下一下就把玉英臉上的毫毛去的乾乾淨淨。
這時候玉英嬸嬸也坐在屋子裡陪著,看著s玉英請來做女儐相的同學來了,趕緊讓人招呼,又是熱茶又是點心,還上了熱熱米粥,就是慰勞她們早上這樣早起來陪著——畢竟她們是女儐相,是嬌客。
這時候的女儐相和古早時候早就不同了,最早的儐相一般有禮儀主持的責任。如今這活兒自由司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