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然想起那一年寶茹和他去秀水街綁著的紅頭繩——就在寶茹耳邊盪來盪去,自己當時不知怎麼的就想去扯一下。
本來這只是一件小事,當時忍住了,事後也沒再想過。但是記憶就是這麼奇妙的東西,本以為這和每日都有的一些小事一樣,不等多久自然就忘記了,不會在生活裡留下一點波瀾。但是在一個很久很久以後的日子,因為一件另外的小事,不期然就能翻出前塵往事。
並且記憶的細緻與精確,彷彿就是剛剛才發生過一般——不過一切都不一樣了,這一回鄭卓知道自己不需要忍耐或是怎樣。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碰到了寶茹的睫毛。一下,兩下,不斷重複,只是大概因為很靠近眼睛這樣脆弱的地方,所以鄭卓都只是輕輕的。
這小小的動作彷彿就是曾經鄭卓對待寶茹的縮影,想要觸碰,卻不斷縮回了手。不過如今已經不一樣了,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寶茹是鄭卓的妻子,如膠似漆唇齒相依。
寶茹本來是在玩著鄭卓的手指,卻突然不斷被鄭卓撫弄睫毛,條件反射地就閉上了眼睛。後來發現鄭卓竟然是想她在玩他的手指一樣玩她的睫毛,寶茹的心情簡直一言難盡——卓哥兒,你是怎麼了,你成熟穩重的人設崩了,你知道嗎?
心裡是這樣吐槽,但是反應到身體上卻是格外不同。寶茹再不肯睜開眼睛,只是微微仰著頭,任憑撫弄睫毛的樣子——她不知道她現在的姿態多麼綺麗。但是鄭卓看得見,理所當然地親吻了妻子花朵一樣的嘴唇。
一開始只是淺淺地磨蹭嘴唇,然後呢?然後是怎樣?寶茹模模糊糊地想——想不起來了,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另一番情景了。從這上面來說,丫鬟們確實很有先見之明,如果僅僅是男女主人依依話別的場景,一個個低頭也就是是了。但是到了最後臉紅心跳吹燈滅燭的場景,果然還是非禮勿視啊。
但是無論怎樣情濃,怎樣不捨,到了出門那一日鄭卓是依舊要上船的。寶茹和以往一般送了他一回,回來後頗有幾日懨懨的。不過生活到底不是隻有愛情的瓊瑤劇,胡思亂想了幾日,寶茹也就好多了——她可忙了,‘甘味園’是一個,更重要的是還有安哥兒呢!
安哥兒還不足百日,雖然有一大幫子人幫忙照料,寶茹也是捨不得他離開自己的眼的。每日寶茹就把臥室當作了書房,自己在桌前料理‘甘味園’的種種庶務,往外下達決定也大多透過小吉祥——來興——夥計們這一條線。
至於安哥兒則是穩穩地放在搖籃裡——搖籃當然也是在臥室裡。由奶孃丫鬟環繞著,寶茹只要放下手頭事務就立刻要看一眼。
玉樓來訪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寶茹原本正在桌前一樣一樣事情吩咐下去,井井有條,氣勢十足。這就和當初她們唸書的時候寶茹對付功課一樣,遊刃有餘,總之是一種玉樓明白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有的東西。
不過或許是人總會羨慕自己沒有的東西,她不具備這樣的特長和氣場,所以一直都很羨慕在這方面做的很好的玉瑛寶茹等人。雖然她總是嘴上說著她們無趣,但真實的,她還是會欣賞這一幅場景。
但今日全然不同——一開始寶茹還是和往常一樣處理生意,還故意裝作沒看見玉樓。玉樓也不介意,只看這個人能裝到什麼時候,她這一個大活人總在面前晃盪,再好的定力也沒得一直不待客的道理吧。
沒想到還真有。寶茹也不是徹底裝作沒看到她,見到玉樓這個整日無所事事的,只是抬頭嗤笑一聲,這就算是招呼了。只是之後處理完事情了,也不見她去招待玉樓,只是立刻走到了搖籃旁邊,抱起了那個有嫩黃色襁褓包裹的寶貝肉。
嬰孩可能是世界上最敏感的生物了,既講究本能,又講究記憶。恰好,寶茹兩者不缺,她只要一接近安哥兒,安哥兒就撲騰歡躍個不停——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