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
最後送飯的小子提了個大食盒過來,正是他們要的吃食,除了六七樣下飯外,還有花生瓜子蜜餞果脯等好些零食,全是鄭卓為寶茹待會兒看戲消遣要的——他又不吃零食。
寶茹舀了一口黃鱔粥,忽然有些感嘆地道:“虧得你提前一日出生,若是端午出生不知多多少麻煩!”
寶茹是忽然想起來鄭卓的生日五月初四,離端午只差一天。要是以前寶茹會覺得這只是一個再平常沒有的生日,遠沒有二月二十九之類的‘酷炫’。但寶茹現在知道了許多,因為在古人的觀念中,每年農曆五月五日是惡月中的惡日,是一年中毒氣最盛的一天,就連此日出生的孩子,也可能會克父母,故或棄而不養,或另改出生日。其中最典型的便有“戰國四公子”之一的孟嘗君、宋徽宗趙佶等。
實際上凡是五月出生家人就會十分不喜了,只是人倫天性父母一般是捨不得丟棄的,但比起其他孩子到底會差了一層。可若是端午節出生,那又大不一樣了,就是再捨不得,除非遇上那等沒得孩子又恰好是個男丁的,不然丟了賣了才是常見的。
寶茹這邊替小夥伴慶幸——不然鄭卓確實很有可能沒機會‘長大’。但鄭卓心裡卻只是怔然,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生日意味著什麼。事實上自己的父母算自己的生日時也是心驚膽戰,生怕孩子五月初五出生,他其實是母親五月初三夜裡喝了催產藥生了一夜才生下來的。
只是那催產藥的藥性後頭沒發散開,這才拖累了母親的身體,母親早早就去世了。鄭卓那時候忍不住想,或許自己本就是應該五月初五出生的,母親提前把自己生下來有什麼用。母親去了,父親也去了,克服克母,一樣一樣都實現了。
“在別人家燒紙不嫌晦氣,就是親兄弟也是分家單過的,哪有在人家家裡做白事的?披麻戴孝一個孝子樣,做給誰看呢!真若是有孝心早幹嘛去了,說是五月初四生的,誰知是不是改了生日!這樣克服克母,有孝心的就應該找個沒人的地兒舍了自己,說不定我那小叔還能多活幾年呢!”
父親去後大伯到底顧念體面給辦了白事,大伯母的風涼話他早就會裝聽不見了,可是那一回,字字誅心。他心裡既憤恨,憤恨大伯母這般了還不忘糟蹋父親母親,糟蹋他,可是他心裡偶爾也忍不住想:是不是真是我的緣故,原本父母可以安樂一生。
“你怎的了?”寶茹發現自己說話,可是鄭卓卻像是在發愣,忍不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事。”鄭卓低頭掩飾一樣夾菜,突如其來的失落讓他很難受,但是這是沒辦法說的事情。
“哦——”寶茹挑了挑眉,並沒有追問,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心事的,很多時候卻是沒辦法說。
一番等待《玉樓春》終於開場了,寶茹哪裡知道好壞,她只曉得這戲班確實還不錯,至少樂器班子還是很見功夫的,還有就是戲服華麗,顯見得挺有財力。
不過寶茹不懂欣賞不代表別人不懂,戲一開場其實就見好壞,那一聲‘碰頭彩’真是震天撼地!甚至鄭卓也從失落中出來,雖沒像別個那樣手舞足蹈大聲叫好,但也是一個勁兒鼓掌,臉色也迅速地紅了起來。
寶茹真沒見過他這樣,覺得比戲稀奇多了,反正也不愛看戲,乾脆盯著鄭卓看,鄭卓居然渾然不覺,簡直可以稱得上專心致志。
演完第一折 演員下場了,觀眾也能休息休息,茶房也上來給觀眾添茶。鄭卓這才發現寶茹一直在看他。
寶茹幾乎能看見他眼裡的問號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笑完了才說得出話來。
“你還真喜歡看戲啊!從來沒見你這麼高興過,平常你都這個樣子的。”寶茹學了兩個鄭卓的樣子,一個是很嚴肅的面無表情,還有一個就是茫然的樣子,鄭卓一般就是這兩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