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多,人人都有經歷,萍水相逢,有什麼好追究的。
寶茹心中這般想著的時候,那溫媽媽拿出本一張紅單,花菜頭道:“這就是之前商量好的身價銀子,只不過不叫這名目,依舊照著納妾的程式,這是彩禮來著。上頭就是列著綵緞若干,金花若干,財禮若干,布匹若干。最後讓老爺少爺認一遍罷了,老爺少爺們認了,這事兒也就成了。”
這時候場面上也看的差不多了,寶茹鄭卓跟著花菜頭與人群一塊兒散了。花菜頭道:“後頭的事兒就不必看了,也就是溫媽媽家趕緊僱上花轎,吹吹打打把姐兒送到人家裡就是了。這也是怕出什麼變故,誰知道這家是不是有個厲害大婦要把事情攪黃。或者有個愛拈酸吃醋的寵妾,枕頭風吹一吹,事情就不成了呢!”
寶茹原本有點兒不痛快的心情,聽了花菜頭這調侃,也笑了起來,撲哧一聲道:“你這小子好聲口!這些事兒也是張口就來,沒影子的事兒,也說的這樣有鼻子有眼,你莫不是摸到人家家裡看了?”
花菜頭這時候越加不想開始那樣恭恭敬敬的樣子,這是曉得寶茹和鄭卓都不是那等端架子的人,就笑嘻嘻道:“夫人不知,這是用不著看的,每月這樣的笑話兒咱們揚州不出幾回?每回咱們聽了都傳著呢!”
鄭卓扶著已經樂不可支的寶茹,看她心緒不像之前在裡頭那樣不好,倒是心裡放下心來,又看了看天色,翻出一隻懷錶,道:“戌時三刻,天色也暗下來,尋個地方吃飯罷!”
寶茹正被揚州人民的八卦程度與湖州那邊沒什麼兩樣而逗笑了,眼角已經有了幾點淚光,聽到鄭卓的提醒,瞥了一眼他手上的懷錶,果然時候到了。過來剪刀巷這邊看熱鬧,時候倒是過得極快的,只是看幾個女孩子出出進進,盡然就天擦黑了。
既是這個時候了,兩人就又跟著花菜頭去吃完飯——這也是午飯時的好表現,寶茹更加信任他了。
花菜頭果然是沒讓人失望,帶著他們往小東門街食肆去,這兒晚間夜市最多糊炒田雞、酒醋蹄、紅白油雞鴨、炸蝦、板鴨、五香野鴨、雞鴨雜、火腿片等,骨董湯更一時稱便。每一樣拿小小碟裝了,分量不大,再加上有鄭卓分吃,寶茹一樣只嚐嚐味道,竟然是吃遍了也不飽腹。
花菜頭抹了抹嘴,寶茹依舊也給他單叫了飯菜,見狀他又引著寶茹鄭卓至城下間,這兒有一些貨鋪,即散酒店、庵酒店之類,賣小八珍很有功夫。所謂小八珍,皆是不經煙火物,如春夏則燕筍、牙筍、香椿、早韭、雷菌、萵苣,秋冬則毛豆、芹菜、茭瓜、蘿菔、冬筍、醃菜,水族則鮮蝦、螺絲、薰魚,牲畜則凍蹄、板鴨、雞炸、薰雞,酒則冰糖三花、史國公、老虎油,及果勸酒,時新酸鹹諸名品,做這些生意的貨鋪,正是要通宵待客。
寶茹等到這一處消遣才算心滿意足,還多要了一些吃食拿回去與白老大他們宵夜,這就提著回了客店。只花菜頭倒是十分殷勤,就是收了佣金銀子,也不是立刻扭頭就走,還給他們把馬車叫好,見他們上車這才好。
寶茹這一日倒是覺得十分滿意,覺得總算有了些度蜜月的樣子。直到第二日,雖然前一日勞累,但是寶茹精神依舊很好。原先打算好的,今日要去瘦西湖遊湖——在湖州也不沒遊過湖,但是瘦西湖好大名氣,又有揚州瘦西湖上佳麗可看,自然要去一趟。
寶茹坐在梳妝檯前細細梳髮,菡萏在旁為她綰揚州這邊盛行的髮髻,然後又是簪金釵、戴華勝之類。等到收檢完畢,這才讓鄭卓看,道:“看一看我今日這打扮,像不像這揚州本地小娘子!”
寶茹身上衣衫竟然也是昨日在成衣鋪子裡買來的,這樣一看倒真不像是個外來的。鄭卓點點頭,然後又給寶茹髮髻邊插上一朵芙蓉花——這時節哪裡來的芙蓉,只能是洞子貨。鄭卓看見了買了幾支,這時候給寶茹插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