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荷記得前世還是學生時做過一篇閱讀,作者文名全忘記了,只記得是說對於喜愛的、神秘的事物,莫要追根究底,保持一份神秘在心底才更雋永。好比一朵花,既見識了它的美,又何必非要知道它的名字呢?萬一真相與想象不符,豈不是破壞了那份帶著遺憾的美?所以,如果遇到美好的人或物,莫問芳名。
或許是缺少文藝細胞,襄荷從不如作者那樣認為。她若喜歡一種花,便要知道它的名字,知道它的科屬目,甚至連生長習性也想要了解,因為只有那樣,她才覺得真正地瞭解了那種花。即便那種花的名字或許不如它的外貌一般美麗,但那才是真實,而這真實無損於它的美。
問出那話,即便看不到眼睛,襄荷也感覺到了少年驚訝的情緒。
萬安也是一怔愣。
待在這麼一個絕色的主子身邊,他見過無數搭訕的男男女女,搭訕的方法千奇百怪,但像這樣毫不遮掩直來直去的,眼前這看上去還沒輪椅高的小姑娘還是第一人。
他對這小姑娘印象不錯,此時一聽她這話,心裡便不由有些同情。只因無論是何種搭訕,他家主子的反應向來是只有一個,那便是無視。
他掩了臉不忍看小姑娘失望的樣子,誰知耳邊響起一道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謝蘭衣。”
彷彿見了鬼似的,萬安扭過頭看他主子的表情——自然是什麼表情都看不到的。
但這已經說明問題了。雖然常人看他家主子總是一副面癱的樣子,但兩人相處日久,萬安卻能看出,雖然主子表情大致不變,但微小處總有差別,比如厭惡某物時,他的嘴角便微微下撇,只是弧度太小,尋常人注意不到罷了。
他又去看那小姑娘。
“謝蘭衣?”襄荷低聲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又繼續追問道:“是蘭花的蘭,衣衫的衣麼?”
萬安便見他家主子眉毛微微上挑,他知道,這是驚訝的表示。然後他就聽到他家主子道:
“是的,蘭花的蘭,衣衫的衣。”
終於得到想要的答案,襄荷心滿意足,對著那叫謝蘭衣的少年誠懇地道謝:“謝謝!”想想又覺得問人家的名字卻不說自己的,似乎有點不禮貌,雖然覺得對方不會在乎,但還是加了一句:“我叫蘭襄荷,也是蘭花的蘭,襄城的襄,荷花的荷。”
謝蘭衣點點頭。
看時間不早,怕蘭郎中著急,襄荷跟謝蘭衣與萬安道了別就回到了街頭。由於謝蘭衣提早收攤,沒處看病的病人便大半都湧到了蘭郎中的攤子上,蘭郎中一個人正忙得不可開交,襄荷一回去便立刻跟著忙了起來。
那邊,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萬安推著輪椅,自帽兒街街尾的一條小巷走了出去,身後五步遠的距離,兩個捕快一直不遠不近地綴著。
他們的目的地是府衙。
繞過府衙前廳,就是一眾官員們的居所,最大的那一處,自然便是府尹章長陵所居之處。
章長陵是帶著妻子兒女上任的,加上僕傭下人,加起來少說也有幾十人之眾。即便府尹的住宅已經是官署中最為寬敞的,仍舊住不下這許多人,因此章長陵在城中另有住宅,他的家眷下人都是住在那裡,官署則只作為章長陵平時辦公休憩之用。
大周官員春分後申正散值,秋分後申初散值,也就是說官老爺們春分到秋分這段時間實行夏令時,下午四點便下班,秋分到春分實行冬令時,下午三點便下班。按說這算是下班挺早了,可能嚴格按時上下班的官員,不說別處,反正以往在襄城,那絕對屬於少數,點個卯就走的大有人在。尤其是如章長陵這樣的上層官員,上頭沒人管,府衙裡頭同事關係和樂融融,兩位少尹也是自己人,何時上下班還不是他說了算。
此時剛剛到了申時,按夏令時來算,還沒到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