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呢?”終於哄好了田菁,襄荷看著望著劉寄奴道。
劉寄奴低下頭,聲音低低的,“在東間……還沒醒。”
襄荷的身形晃了一下。
田菁要扶她,她卻擺擺手,示意不用,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東間。
蘭郎中睡的東間是襄荷一手收拾的,擺設十分簡單。床靠北面牆壁,上面掛著用碎布舊衣拼成的帳子,同樣的帳子襄荷床上也掛著一頂;床尾是盛放雜物的大櫃子,櫃子頂上放著郎中行醫時用的傢伙事兒;床頭處放著個矮墩,充作床頭櫃,上面放著蘭郎中搜集來的幾部醫書,已經被翻地起了毛邊兒。
蘭郎中識字不多,那醫書看了許多遍,卻仍有許多地方看不懂。襄荷對古文也不擅長,更何況那書上還有許多醫學術語。她最初去爬登天梯,便是因為想弄懂那醫書上的意思,好回來跟蘭郎中講解,只是後來覺得經義坪上可以學到許多東西,才逐漸養成了爬登天梯的習慣。
蘭郎中平日躺在床上最愛拿著那幾本書琢磨,遇到不懂的就把襄荷叫來,父女倆湊在一起猜測著書上是什麼意思。
此時矮墩上的書擺放的整整齊齊,還是昨天臨行前的樣子。
襄荷打起帳子,就看到帳子內彷彿在沉睡的蘭郎中。
他面色有點蒼白,但並無痛苦的神色,好像只是累極了睡一覺,氣息也並不紊亂。襄荷在床邊坐了會兒,確定郎中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便問起大夫的診斷來。
劉寄奴將林大夫說的那些話複述了一遍,遲疑了下,才又將那藥瓶的事說出。
襄荷怔了一下。
被驢車甩出去後,她的前額撞在了地面上,當時她腦子便有些昏沉,起來後卻又被馬蹄踢到肩膀,身體像個軲轆一般在地上滾了幾滾,本就混沌的腦子更是滾成了漿糊。
她努力維持著神志,眼皮卻還是越來越沉重,閉上眼的最後一瞬間,模糊中好像看到那馬車的簾子掀開了一角,露出一截金絲滾邊兒的墨色衣衫下襬。
此後的事便再也不知道了。
原來那車裡的人還留了一瓶藥。
她將那瓶藥拿到鼻下輕嗅。
“芙蓉葉、冰片、沒藥、麝香……這是金瘡藥的成分,棗仁、丹參、五味子……這是安神助眠的,還有些……聞不出是什麼。”
襄荷自小對氣味敏感,尤其在辨識花香上,同是月季,品種不同香味濃淡便有輕微差異,尋常人都難以分辨,但她卻能將這輕微的差異區分出來。蘭郎中發現她這個本事後,便想訓練她辨別藥材氣味,只是奇怪的是襄荷對其他味道卻沒那麼敏感,練了許久也只能分辨出一些比較明顯常見的藥材氣味。
“爹應該沒事。”她忽然朝劉寄奴笑道,“睡這麼久是因為藥裡有安神的成分,像我也是睡了這麼久。”
劉寄奴望著她。
襄荷塞上藥瓶,看著蘭郎中的臉,定定地說:“爹很快就會醒來了,很快……”
田大嬸自己去了廚房,將帶來的飯菜騰到蘭家的碗碟之中,端到東間讓襄荷跟劉寄奴吃飯。劉寄奴絲毫沒有胃口,正要婉拒,便聽到田大嬸道:“郎中福大命大,好人有好報,一定逢凶化吉,你們兩個小的先把自個兒照顧好了,不然你們倒下來誰來照顧郎中?難不成還指望村裡人?先說好了,你們要是把自己餓壞了,可別指望我伺候你們!”
“田大嬸,多謝。”襄荷朝田大嬸投去感激的笑,端起碗筷,對劉寄奴道:“先吃飯,說不定吃過飯爹就醒了呢。”
劉寄奴只得也端起碗筷。
田大嬸和田菁走了,襄荷剛端起用過的碗筷要去刷洗,劉寄奴便搶過去:“我來!——你守著蘭叔。”
襄荷拽了下碗碟沒拽動,也就隨他去了,只吩咐道:“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