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鯨是梁遇一手調理出來的,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俯首道:「那老祖宗預備什麼時候出發?」
梁遇算了算,「等皇上大婚過後吧,手頭上的事兒都有個善了,方對得起主子器重。」
曾鯨道是,「小的去傳令,兩廣餘下的廠衛由四檔頭接手,繼續查辦亂黨。老祖宗且放心,撒出去的人亂不了,必要時候調遣南海駐軍就是了,一切等老祖宗親臨再作定奪。」
曾鯨揖手退了出去,剩下一個月徊眼巴巴看著他,「哥哥,您真要上兩廣?」
梁遇將手串慢慢繞迴腕上,「是啊,留在京裡憋悶得慌,正想出去散散。」
「可是……可是……」她費盡地遊說,「司禮監好容易闖下這麼一大攤子家業,您一走,不怕有人斷了您的後路嗎?」
梁遇寒著臉說:「我人雖不在,司禮監照舊在我掌握中,天底下敢斷我後路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這下月徊愈發急了,「您走了,那我呢?您要把我一個人扔在宮裡?」
梁遇總算調過視線來瞧她了,蹙眉道:「你頭上戴著皇上親贈的簪子,皇上待你也是一片真心,留在宮裡怕什麼的,自有皇上看顧你。」
「可皇上要成親了啊,回頭還有各路娘娘裝滿東西六宮,到時候我就是眼中釘肉中刺,沒了您我怎麼辦?您這一去,回來我已經被人整治死了,又該怎麼辦?」她說著,抱住了他的胳膊,「您好容易把我找回來,不是為了送我去和爹孃團聚的吧?我瞧您也挺疼我的,我要是死了,您不哭啊?」
說了這麼一長串,就是為了留下他。要說哭不哭,她死了,他怎麼能不哭。不單哭,也許還會肝腸寸斷,因為他對她的情是雙份的,比任何人都要熱烈。然而去兩廣卻也是勢在必行,是為將來長遠利益考慮。歸根結底小皇帝這一路走來太順遂,需要經歷些波折,才會徹底離不開他。別瞧眼下大伴長大伴短,天底下沒有一位帝王願意受制於人,慕容深亦如是。否則便不會極力拉攏月徊,不會沖她做出如此一往情深的姿態來。
他下意識抽了抽手臂,可惜她抱得緊,死也不撒手,他無奈道:「我會交代下去,讓他們仔細照應你。」
月徊說不,「我不和您分開。」
這話他是愛聽的,其實他也不是沒有動心思,想帶她一起走。就此離開紫禁城,去往兩廣的這段時間內也許會發生些什麼,他隱隱期待,又覺得十惡不赦。如果現在把真相告訴她,她會怎麼取捨?還會如先前一樣,全心全意地信賴他嗎?
他嘆了口氣,「兩廣我是去定了,你才剛也聽見了,東廠的人不頂用,好好的二檔頭竟折在裡頭,我要是不出馬,鎮不住總督衙門。你只管安心留在宮裡,我快則三個月,慢則半年,必定會回來。」
月徊一琢磨,三個月也好,半年也罷,反正她都不能接受,沒什麼可商量的。
「我要跟您上兩廣,打亂黨。」她倔強地說,「您非得帶上我不可,要不我就耍賴。」
天底下能把耍賴說出口,且說得那麼臉不紅氣不喘的,只有梁月徊了。可他卻喜歡她的放肆,因她這一句話,心裡的清夢又漫溢上來,壓也壓不住。
他以退為進,為難地說:「你是宮裡女官,沒法子跟我上南邊去……」
「宮裡頭當差的全在您手裡捏著呢,您和我說什麼沒法子?」月徊虛張聲勢,說得有鼻子有眼,「我活到這麼大,就沒見過比您更有辦法的人。您要是打定主意不帶我,就說明您要使壞心眼子,要背著我找嫂子。」
這是哪兒跟哪兒,她胡攪蠻纏起來亂打一耙,他見識得多了,漸漸也就習慣了。
「沒有嫂子,別見天胡說。」他轉頭瞧了她一眼,「往南邊去可不及在京裡,眼下天兒冷,再過陣子天暖和起來,南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