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掖著手,斟酌道:「娘娘多慮了,帝王家子嗣綿延是好事兒,皇上怎麼會不高興呢。想是因為這程子邊境有韃靼人擾攘,加上聖躬也違和,因此慢待了娘娘這頭,娘娘千萬別胡思亂想,保重身子為宜。」
貴妃聽罷哂笑了一聲,「廠臣不是為了寬我的心,有意敷衍我吧?」
梁遇說不敢,「娘娘眼下當靜養,最忌多思多慮,想得太多了對鳳體不好,也累及小殿下。」
貴妃便沉默下來,半晌才長嘆了口氣道:「廠臣,我離鄉背井進宮,不說獨佔聖寵,只願皇上別因瑣事與我心生芥蒂,就是我的福澤了。我在南苑的時候曾聽阿瑪提起廠臣,說京城內外,大鄴上下,沒有什麼事兒能瞞過廠臣耳目,我料也必定如此。既這麼,請廠臣無論是看著大局,還是瞧著私交,一定替我周全,在皇上面前為我美言幾句。」
又是大局又是私交,大局自然指社稷安定,私交呢,裡頭沒南苑王什麼事兒,說的是小四。梁遇在官場上日久,這點小機鋒還是聽得出來的,她要拉小四出來做墊背,那些所謂的情啊愛,到最後不過是用來挾制人情的手段而已。
他還是含糊周旋,「娘娘放心,皇上只是近日事多,待得了閒,一定會來瞧娘娘的。」
貴妃不滿意他的答覆,咄咄問:「皇后禁足的令兒,可是已經撤銷了?」
梁遇哦了聲道:「皇后娘娘遇喜,原本就要閉門養胎,所以禁足不禁足的,沒有什麼差別。」
貴妃聽出他全是場面話,臉上頓時不是顏色了。隱忍再三,忍得心頭哆嗦,最後錯牙笑起來,「打攪廠臣有時候了,廠臣公務繁忙,我就不耽擱你辦差了。你且去吧……哦,得了空兒,請月徊姑娘上我這兒來坐坐。廠臣是知道的,我入宮後聖眷不衰,四處樹敵,也沒個說知心話的人。月徊姑娘這頭沒有爭寵的牽扯,請她來我宮裡走動走動,興許我們能交個朋友也未可知。」
梁遇自然知道她在打什麼算盤,拿小四來要挾他,他和小四隔著一層,起不了太大作用。但要是拿小四和月徊商量,月徊就得急得上吊抹脖子。打蛇打在七寸上,貴妃深諳此道,之所以沒有一氣兒找月徊,是免於走彎路,先給他提個醒兒。要是他這頭無動於衷,那她下一步就會驚動月徊,畢竟月徊一哭二鬧,比她自己磨嘴皮子強千百倍。
梁遇笑了笑,「月徊這兩日要出宮回提督府,恐怕也沒有機會來見娘娘。娘娘且寬寬心,皇上那頭臣自然替娘娘周全。不過皇后遇喜是頭等大事,倘或皇上更向著坤寧宮,那也是應當應分的,娘娘要平常心,看開些為好。」
他行個禮,慢慢退出前殿,貴妃坐在南炕上,不由感到洩氣。
一切都與她設想的不一樣啊,皇后是她的煞星,是老天爺派來擋她道兒的。至於皇帝,她也看清了,耽於享樂薄情寡義。她沒懷身孕的時候能陪著他風流,他還願意常來承乾宮;一旦她懷了身孕,沒法子和他做那事了,他就輾轉物色下家,最終棄她於不顧了。
也罷,既然不愛,又何必在乎他來不來。她修養了一陣子,皇帝臨門的次數屈指可數,她有太多的時間靜下來,時候一長便開始狠狠想念西洲,揣測他得知自己當了爹,會是怎樣一番心情。
「嬤嬤,我想見見西洲。」她走在御花園裡,隔牆朝神武門方向眺望,「我已經有三個月沒見著他了。」
索嬤嬤因她的突發奇想憂心不已,「主子,咱們這是在宮裡啊。」左右看了看,壓聲道,「宮裡不比西海子,您不能起這個念頭……」
「東廠不是常進司禮監回差事麼。」她沒等嬤嬤說完就自顧自道,「北橫街往東有個梵華樓,從司禮監出來上那兒去,不過十來丈遠。」
索嬤嬤嚇得魂兒都快飛了,殺雞抹脖子道:「我的主子,您想什麼呢!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