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徊點點頭,「您又勤懇又踏實,如今他最信得過的就數您了。」
楊愚魯笑著說過獎,「老祖宗知人善任,盡心辦差的人,他都願意抬舉。不過我瞧著,他老人家這程子好像有心事,這心事且不是咱們能解的,最後怕還要勞煩姑娘。」
那些爬上高位的太監都是人精兒,月徊知道敷衍也沒用,他們心裡明鏡似的,便託著腮幫子向他打探,「掌印早前,有過親近的女人沒有?」
楊愚魯搖頭,「汪軫時候,衙門的公務就已經扔給老祖宗了,那會兒老祖宗又年輕,光是應付差事就得夜以繼日,哪兒來的工夫找女人。連現在的提督府,都是咱們催了好幾回才著手建的,一個不想蓋房的人,沒有成家的心思。」
月徊哦了聲,捧著茶盞道:「我聽說連秦少監都有人了,您呢?您有伴兒麼?」
楊愚魯倒也坦誠,頷首道:「有的,只不在宮裡,外頭私宅養了一個,湊合著搭夥過日子。其實咱們這號人,原不該生這種心思,可太監也是人麼,也有受委屈遭白眼的時候。在宮裡做奴才,到家有個知冷暖的人,哪怕說兩句窩心話,也能解了一天的乏。都說男女之情,無非那個……」他赧然笑了笑,「咱們那宗上頭欠缺,對情的要求反比尋常人更高,所以和太監作伴不容易。姑娘既然和老祖宗指腹為婚過,自然比外人好千百倍,兩下里體諒,不為難的。」
月徊聽了他的話恍然大悟,怪道梁遇人前驕縱人後彆扭,原來就是缺人心疼。她自覺已經很愛戴他了,可光是愛戴還不夠,那人得寵著。
第80章
不過梁遇這人不好相與是真的, 月徊說:「我回來這麼長時候,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咱們說投其所好才能拉攏人心嘛,我瞧他什麼也不缺, 什麼也不上心, 連昨兒看上那個多餘姑娘都是假的。」
楊愚魯琢磨了下道:「老祖宗這些年,確實獨來獨往慣了, 連他近身伺候的人, 在回了私宅之後也不讓跟在身邊。不瞞姑娘說, 早前咱們當差一直戰戰兢兢,生怕什麼地方疏漏了,惹得他老人家不高興,又要吃掛落兒。這程子因您回來了, 老祖宗高興到了心縫兒裡,逢人也有個笑模樣了。」
梁遇不是有個諢名叫「太歲」嗎, 其實早年沒有上位之前, 底下人悄悄管他叫「夜貓子」。不光是他常半夜巡視的緣故, 更因為這人不將就,要是叫他盯上,那就倒了大黴,要遭殃了。
大鄴的司禮監,高宗時期開始建立, 起初也不過是個尋常內侍衙門, 專管皇帝出警入蹕事宜。汪軫掌權那會兒,尚且和御馬監分庭抗禮,直到梁遇接管, 因著他是皇帝大伴,這才徹底將這個衙門推向了全盛。
一位了不起的開山鼻祖, 見天和你嬉皮笑臉,那是絕不能夠的。加上他的長相原就讓人生出距離感,一旦大權在握,愈發不可攀摘。
人活著,誰還沒點兒脾氣呢,不過小人物的脾氣最後都被馴化,大人物的脾氣萬古長青,屹立不倒罷了。
楊愚魯含蓄地沖月徊笑了笑,「姑娘用不著琢磨老祖宗的喜好,琢磨也琢磨不透。橫豎只要順著他的意兒,萬事都答應,就不會觸了逆鱗。咱們越往南,天兒越熱了,人一熱就犯毛躁,我和幾位千戶先前還犯嘀咕,就怕老祖宗經不得南邊的氣候,到時候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月徊忽然有了種重任在肩的責任感,「您幾位還指著我呢?」
楊愚魯算得世事洞明的,他說:「姑娘不是為著咱們,是為著老祖宗。他老人家也不容易,腥風血雨闖過來,多少回險象環生,撐到今兒實屬命大。如今二十六了,底下二十郎當歲的司房都張羅找伴兒了……」
月徊抬了抬手,示意他別說了,「反正你們全覺得我對他有非分之想,那天夜裡我拍門的經過,你們也